韩诉从包里抽了一叠现金给他,也没急着走,信手翻了翻摊子边上的线装古籍。
“您看上的我哪敢不明价,还是一个巴掌。”
裹着军绿棉大衣的胖老板被拆穿了也不难堪,贼兮兮的笑,“开打趣,开打趣,都是老熟人了,我炸谁也不敢炸韩少您啊……”
陈一水把心一横,“能!”
古玩界混的,没人不晓得顾家。
顾家家大业大,古玩买卖传承百年,老字辈的坐镇四九城,小字辈的斥地新边境,这些年已是出了名的繁华朱门。
陈一水皱着眉,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又细又小,叽里咕噜来回转,明显是在踌躇考虑。
胖老板看他买了东西还赖着不走,眸子一转,嘿嘿笑道:“韩少,您是大忙人,天还没亮顶着大北风来我这儿,不会就为了个小铜佛吧?”
可那上百万的铺子――
顾西棠语气很轻,话却说的很明。
骂骂咧咧的下楼,林品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瞥见站在多宝阁前的那道俊雅身影。
竹简不比其他,是千百年传下来的书面质料,偶然只需一片就能轻而易举颠覆现有汗青,可见其贵重程度。
带着土星子,那就是从地底盗出来的新玩意。
顾西棠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着。
陈一水眼力不凡,一眼就认出这套竹简的来源。
陈一水内心一惊,还真是顾家人!
半晌后,陈一水咬咬牙,昂首对顾西棠道:“那套竹简打哪儿来的我不晓得,可我晓得是谁牵线卖的。”
“这可把我给问住了,”陈一水故作疑问,“我是端庄古玩商,不走黑货,别人走不走,如何走,谁走的,我哪晓得啊。”
白炽灯吊在屋顶,多宝阁上的灰尘有半指厚,佛像、瓷器、木雕……摆的乱七八糟,八十平不到的处所和渣滓场差未几,也看不出哪是客堂哪是厨房。
胖老板神采有点不太好。
陈一水把质料一推,笑呵呵的说,“明宝楼走的都是白货不沾土星子,这套竹简和顾家仿佛扯不上干系。”
车门翻开,胖老板被推上来,内里太冷,车里太暖,他生生打了个寒噤,才看向身边的男人。
“多谢嘉奖。”顾西棠笑容不减。
A4纸上,吵嘴打印着几张照片。
拿着小铜佛的年青男人嘲笑,“别和我套近乎,这小玩意儿品相还成,给个明价吧。”
胖老板哎呦一声,“瞧您说的,驿马道上的端方您比我懂,各家做各家的,别人的买卖我哪晓得啊。”
他比不得那些传承有序的世家后辈,黑的白的忙活大半辈子才攒够本钱,正筹办盘下街角那家店铺做端庄买卖,顾西棠竟砸下如许大的手笔,就为了晓得那套竹简的来源,这中间必然牵涉着甚么大事!
顾西棠打量林品,林品一样看着顾西棠,此人穿着不俗,气度文雅,站在那边与周遭格格不入,独占一股安闲萧洒,雨后天青,拨云见月,像一尊龙泉窑烧出来的立瓶,可谓是端方文雅赏心好看。
自清中发财,历经百年,四九城里头一号的明宝楼就是顾家财产。
顾西棠把手里的文件拿起来,翻开一页,递给了陈一水。
顾西棠笑了一下,清拔的眉眼埋没在镜片下,被车灯一晃反着光,有些看不清楚,只闻声他声音轻柔的说:“古玩行端方多,我也不想让陈老板难堪,传闻陈老板物色了驿马道西北角上的门脸,想开一间古玩店,如果陈老板能给我便利,这门店我就送给陈老板了。”
驿马道前后不过八百米,排着大大小小近百家古玩店,别看那小小的一个店铺,巴掌大的处所都得上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