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西北军中传来动静,破虏将军谢敬安,因中了敌军骗局,孤军奋战,身受重伤,又旧伤复发,逝。
敬安见苏青的容颜未曾大改,便说道:“一贯可好?”便落座。
苏青点头,说道:“侯爷……”敬安瞪着他,说道:“当初她不过是走了,你便将我痛骂了一顿,现在她死了,你如何反而无话了?想来你也不过是个狠心绝情的人,见她死了,有望了,就不肯替她出头了,是否如此?倘若你是个有骨气的,就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啊。”
边说着,那眼中的泪,摇摇欲坠,只强忍着,反而一笑,昂首看天。
苏青说道:“不过如此,侯爷可好?”敬安望着他,说道:“你是大夫,望闻问切,最是短长,你说我好么?”
敬安喉头动了动,眼波闪动,几度踌躇,终究伸手,将那快意结接过来。
苏青后退,靠在门板上,抬头,将眼闭上。
敬安回京以后,呆了短短两日,便又返回西北,仿佛那都城斑斓繁华之地,却不如那黄土连天暴风吼怒的西北好受用。
静瑗见他欲走,便问说道:“听闻侯爷比来要求外调?”敬安住脚,点点头,说道:“恰是。”
她说着,便伸手,将那快意结向前递出。
那天气高远,极蓝,却蓝的无情,高的空旷,叫人的心也感觉无处可放。
静瑗说道:“侯爷如果出京,还请私行保重,如有他日枯木逢春,恭候侯爷……故地重游。”
因白衣庵旧址的那一场火,白衣庵后院的菩提树,也被涉及,烧得脸孔全非,上面的祈福结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苏青抬手擦了擦泪,看了敬安一眼,却没再刚强分开,敬安见他没辩驳,便回身仍旧坐了,苏青也进门来,半晌,苏青说道:“侯爷,你这手上有伤。”敬安扫了一眼,说道:“无妨,自会好的。”苏青起家,将敬安的手握住,便替他挽袖子,没猜想,袖子越挽,越是心惊,先前只见他手上带伤未愈,现在掳起袖子来,却见这手臂上,也是到处伤痕,苏青大惊,那手便抖着停了,说道:“侯爷,你这是……”
敬安仿佛入迷,东炎说道:“他固然犯下弥天大错,但此事倒是因我而起,是以,我代他,向你请罪,半晌,我就去大理寺,担了这些罪名。”东炎放开敬安的手,便低下头。
敬安不转头,说道:“你叫我来,有何事?”身后那人上前,神采惨白,头发只挽做一个发髻,却恰是静瑗,看了眼敬安,说道:“这棵树被那一场大火烧了,真是可惜,上面恁般多人的情意,都灰飞泯没了。”
东炎说道:“话虽如此,但母亲之事刚结,你须得在京内多留些时候才好。”敬安说道:“又留甚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东炎望了敬安一眼,不语低头。
敬安嘴角一挑,说道:“如此,你也是被火烧了的那枯木,有力回天?既然如此,好罢,你说枯木逢春,那我们就等枯木逢春之时,倘若这世上真有枯木逢春,那……”低头看了看那红色的快意结,昂首望向远处,却实在说不下去,挖苦一笑,迈步出门去了。
静瑗本来浅笑望他,听了敬安这一番话,肩头却抖了抖,继而垂眸,说道:“我……怕是不配的……贰内心……没我。”
东炎泪如泉涌,颗颗打在敬安肩头,说道:“敬安……”伸手亦将他紧紧抱住。
敬安见他如此,自也抬头吸了口气,忍了忍,终究说道:“苏青,别走,同我……说一会儿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