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听着女儿的哭声,又听得傅老夫人的怒骂声, 心下是止不住的滔天肝火,恰好面上还半分不能显——
程宜心下也有些不忍,她起家朝傅老夫人屈身一礼:“母亲,现在正值寒冬,阿媛年幼体弱,怕是受不住。”
傅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手中还是握着佛珠,发了话:“把五蜜斯带下去...”
王昉眉眼低垂,掩下眼中思路,袖下的手却微微攥了几分。她取过放在案上的热茶,渐渐饮下一口,倒是半句也未曾说,面庞安静,恍若没有波纹的水面。
傅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一顿,她眉眼微抬,看着纪氏渐渐说道:“但是你不可,不代表其别人不可...二哥儿出事那天,三哥儿也在。”
纪氏眉心一跳,袖下一双手紧紧攥着,她昂首看着傅老夫人刚想说话,便听她平声一句:“十二年前那份糕点是你换的吧。”
到底是十月怀胎落下的女儿,纪氏心下又如何舍得?她再也顾不得甚么脸面,屈膝朝傅老夫人爬去,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嘴上是道:“母亲,阿媛年纪还小,请您饶过她这一回...今后媳妇定会好好管束于她。”
两个丫环头枕在地上,身子大颤:“奴,奴有罪,奴有罪...”
傅老夫人端坐在软塌上, 她的手中握着佛珠,夙来端方的脸现在更是黑沉了几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媛并着几个丫环,冷声朝纪氏喝道:“你教得好女儿!”
傅老夫人看着她这幅模样,眉心一皱, 更加不喜:“哭, 你另有脸哭?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暴虐的心肠!你一人之过, 惹出来一个暴虐之名, 恰好还扳连了你姐妹陪着你一道坏了名声...你这个孽畜, 你这个孽畜, 真是万死都不能够!”
不过——
没一会,外头便传来了板子声,告饶声,哭叫声。屋里却很温馨,只余几道微不成闻的呼吸声,就连王媛也止住了哭泣,怔怔跪着。
她这话一落,便有几个仆妇走上前,也不顾两个丫环的告饶挣扎,直接就把人拖了出去——
纪氏身形不稳,差点便要往前摔去。
“母亲!”
“是...”
王媛先前原就担惊受怕了一起,又听得傅老夫人如此怒骂,更是按捺不住,跪在地上抖着肩膀就哭了出来...
她的阿媛惯来怕黑怕冷,如果让她在那待上一夜,也不知会吓出甚么病来——
半夏打了帘子走了出去。
“现在屋中无人,你也不必有此作态——”
千秋斋。
两个年约十六余岁,模样可儿的丫环身子一顿,她们还是屈膝在地,渐渐往前移了两步,颤声道:“是,是奴...”
檀香袅袅,一抹檀香一抹佛香——
傅老夫人手中握着佛珠,眼看着王媛,声音平平:“王家祖训,孝仁智礼廉耻信,你做到了甚么?”她这话一落,跟着一句:“把五女人关进祠堂,彻夜就让她跪在祖宗牌位前好好检验下...”
她朝傅老夫人屈身一礼,而后是恭声说道:“胡大夫已经替六女人诊察过了,幸亏救得及时,未曾落下甚么病根...只是近些日子都需好生静养。”
屋外五十板子早就打完了,只留下一大地血迹和几抹腥臭味,现在正有人在洒扫着。
仆妇力量特别大,王媛不管如何挣扎都挣不开,只好转头朝纪氏哭喊道:“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王昉听着母亲的声音,她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心下一叹,毕竟还是跟着母亲起家,一道朝傅老夫人屈身一礼,是言:“祖母,五妹本日也受了惊吓,如果再于祠堂关上一夜,身材怕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