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我这一辈子 > 第30章 我这一辈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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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二十多岁,我就成为亲朋中的首要人物了。不因为我有钱与身份,而是因为我办事细心,不辞劳苦。自从出了师,我每天在街口的茶社里等着同业的来聘请帮手。我成了街面上的人,年青,利落,晓得场面。有人来约,我便去做活;没人来约,我也闲不住:亲朋家许很多多的事都托付我给办,我乃至于刚结过婚便给别人家做媒了。

由前面所说过的去猜测,谁也能看出来,我不能老靠着裱糊的技术挣饭吃。像逛庙会俄然赶上雨似的,年月朔变,大师就得往四散里跑。在我这一辈子里,我仿佛是走着下坡路,收不住脚。内心越盼着天下承平,身子越往下出溜。此次的变动,不令人缓气,一变仿佛就要变到底。这的确不是变动,而是一阵暴风,把人糊胡涂涂地刮得不知上那里去了。在我小时候发财的行当与事情,很多很多都俄然走到绝处,永久不再见面,仿佛掉在了大海里头似的。裱糊这一行固然到现在还阴死巴活地始终没完整断了气,但是大抵也不会再有昂首的一日了。我老早地就看出这个来。在那承平的年代,倘使我情愿的话,我满能够开个小铺,收两个门徒,安安设顿地混两顿饭吃。幸而我没那么办。一年得不到一笔大活,只仗着糊一辆车或两间屋子的顶棚甚么的,怎能用饭呢?展开眼看看,这十几年了,可有过一笔面子的活?我得改行,我算是猜对了。

裱糊匠并不专服侍死人,我们也服侍神仙。暮年间的神仙不像现在晚儿的如许寒伧,就拿关老爷说吧,暮年间每到六月二十四,人们必给他糊黄幡宝盖,马童马匹和七星大旗甚么的。现在,几近没有人再惦记取关公了!赶上闹“天花”,我们又得为娘娘们忙一阵。九位娘娘得糊九顶肩舆,红马黄马各一匹,九份凤冠霞帔,还得预备痘哥哥痘姐姐们的袍带靴帽和百般执事。现在,病院都施种牛痘,娘娘们无事可做,裱糊匠也就陪着她们闲起来了。别的另有许很多多的“还愿”的事,都要糊点甚么东西,但是也都跟着废除科学没人再提了。年初真是变了啊!

再说呢,做烧活吧,做白活吧,这类事情老与人们的丧事或丧事有干系。熟人们找我定活,也常常利市儿托我去讲别项的事,如婚丧事的搭棚,讲执事,雇厨子,定车马,等等。我在这些事儿中垂垂找出兴趣,晓得如何能捏住巧处,给亲朋们既办得标致,又省些钱,不能窝窝囊囊地被人捉了“大头”。我在办这些事儿的时候,获得很多经历,明白了很多情面,久而久之,我成了个很夺目的人,固然还不到三十岁。

凭我认字与写的本领,我本该去当差。当差虽不见得必然能增灿烂祖,但是起码也比做别的事更面子些。何况呢,差事不管大小,多少总有个升腾。我瞥见不止一名了,官职很大,但是那笔字还不如我的好呢,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如许的人既能做高官,我如何不能呢?

不过,这还不是我俄然改了行的独一的启事。年初儿的窜改不是小我所能抵当的,胳臂扭不过大腿去,跟年初儿叫死劲的确是本身找别扭。但是,小我独占的事往来往得更短长,它能顿时教人疯了。去投河觅井都不算别致,不消说把本身的行业放下,而去干些别的了。小我的事固然很小,但是一加在小我身上便受不住;一个米粒很小,教蚂蚁去搬运便很吃力量。小我的事也是如此。人活着是仗了一口气,多咱有点事儿,把这口气憋住,人就要抽风。人是多么小的玩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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