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天亮,我已经探听出来:本来初级警官们都预先晓得兵变的事儿,但是不便于奉告下级警官和巡警们。这就是说,兵变是差人们管不了的事,要变就变吧;下级警官和巡警们呢,夜间糊胡涂涂地还是去巡查站岗,是生是死随他们去!这个主张够多么活动而暴虐呢!再看巡警们呢,全和我本身一样,闻声枪声就往回跑,谁也不傻。如许巡警恰好对得起如许的警官,自上而下满是瞎打混的当“差事”,一点不假!
街上俄然平静了一些,便道上的人纷繁往胡同里跑,马路当中走着七零八散的兵,都走得很慢;我摘下帽子,从一个学徒的肩上往外看了一眼,瞥见一名兵士,手里提着一串东西,像一串螃蟹似的。我能想到那是一串金银的镯子。他身上另有多少东西,不晓得,不过必然有很多硬货,因为他走得很慢。多么天然,多么可恋慕呢!自天然然地,提着一串镯子,在马路中间缓缓地走,有烧亮的铺户做着庞大的火把,给他们照亮了全城!
想到这个,我筹算回到“区”里去,“区”离我不算远,只须再过一条街就行了。但是,连这个也太晚了。当枪声初起的时候,连贫带富,家家关了门;街上除了那些横行的兵,的确成了个死城。及至火一起来,铺户里的人们开端在火影里驰驱,胆小一些的立在街旁,看着本身的或别人的店铺燃烧,没人敢去救火,可也舍不得走开,只那么一声不出地看着火苗乱窜。怯懦一些的呢,争着往胡同里藏躲,三五成群地藏在巷内,不时向街上探探头,没人出声,大师都颤抖着。火越烧越旺了,枪声渐渐地希少下来,胡同里的住户仿佛已猜到是如何一回事,最早是有人开门向外望望,然后有人试着步往街上走。街上,只要火光人影,没有巡警,被兵们抢过的当铺与金饰店全大敞着门!……如许的贩子教人们惊骇,同时也教人们胆小起来;一条没有巡警的街正像是没有教员的学房,多么诚恳的孩子也要闹哄闹哄。一家开门,家家开门,街上人多起来;铺户已有被抢过的了,跟着抢吧!常日,谁能想到那些良善守法的群众会去掳掠呢?哼!机遇一到,人们立即闪现了本相。说声抢,结实的小伙子们起首进了当铺,金店,钟表行。男人们归去一趟,第二趟出来已搀夹上女人和孩子们。被兵们抢过的铺子天然不必费事,出来随便拿就是了;但是紧跟着那些尚未被抢过的铺户的门也拦不住谁了。粮食店,茶叶铺,百货店,甚么东西也是好的,门板一概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