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本就是更深夜阑,暮色深重。但是在斯须间,黑更墨,暗更深,无星无月,天昏地暗。降落而压抑的声音自这穷无尽的玄色中传出,却好似金石轰鸣,惊醒半池沉鱼。
皓月当空,清风拂面,吹散祠堂中透出的稠浊气味,只余少女的体香在回廊中模糊浮动。宋祈无法地笑笑,伸出食指,将方才溅在脸颊上的瓜瓤悄悄挑下。那瓜瓤在他的指肚上微微渗着粉色的汁水,宋祈伸出舌头在手指上一勾,咂摸了两下,嘴角向上一挑:“还挺甜的。”
她自嘲地揉了揉脑袋,直起腰身,向前一望,却如木鸡普通僵住了。
潭中游鱼受不了这热气,摆着鱼鳍,跃出水面,自叶离面前掠过。可惜这只是病笃挣扎,不到半柱香工夫,数条鱼就翻着肚子浮在了水面上。
祠堂的地上也是一片狼籍,瓜瓤果汁混做一处。果香浓烈,和燃香混做一起,宋家祠堂中顿时充满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此时的叶离,正蹦蹦跳跳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她停下来,摸了摸鞋底,忽地把手往回一缩。叶离皱了皱眉,将指尖儿放到嘴里,谨慎翼翼地吸吮了两下,就重新上路,步子却快了些许。
“哎呦呦!”叶离痛呼一声,趴在潭中,半个身子露在水上。
一声轻笑自宋祈喉中收回,他眉毛向上一挑,轻描淡写地说:“中间阵仗不小,可惜眼神儿不好。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枯月。”
人乃万物之灵长,妖要修仙,先要修成人形。叶离修行三百年,到现在,总算是从小童成了少女。如此一来,劫数必将随之而来。
她撇撇嘴,琉璃普通的黑眸子转了转,将手指咬在嘴里,轻哼了一声,嘟哝起来:“甚么地火劫?!上仙多骗砸!小爷就没见过这么冷的地火劫!”
满盈在宋园的暗雾如波浪般层层收起,明月重又呈现在天幕之上。一只夜枭自空中掠过,停在池畔的柳树上,跟着枝丫一上一下地轻摇。
他想起叶离那活力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那家伙,扔东西的准头还得练练。”
“如何又是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打劫了叶离的身心,她全部妖都不好了。。。
叶离对劲地感受着四周一尺见方的清冷,心中冷静念着:
疾风跟着吼怒声来临在潭畔,树叶坠落纷飞,断裂的树杈夹着土砾击打在叶离的结界上。
三个时候之前,宋园的回廊上,一块摔裂的西瓜以完美的弧度,被扔到了那黑衣人的脸上。
几滴水珠落入叶离的脖领,顺着她的脖子流到颈窝处,叶离感觉周身舒爽,挽起裤脚,将一对鞋子踢飞,小手将鼻孔一捏,忙不迭地纵身一跃,坠入瀑布下的水潭中。
结界以外岩浆垂垂凝固冷却,眼看就要度过劫数,俄然水潭四周树冠闲逛,一群飞鸟仿佛是受了惊吓,自叶离头上飞过。
宋祈刚要拜别,夜风却突然狠恶了起来。他耳边传来凛冽吼怒之声,仿佛异化着夜枭的哭嚎,凄厉诡秘。
这水潭竟然很浅,叶离揉着膝盖站起家来,潭水才刚没了她的小腿。山中寒凉,凌晨的池水甚为清冽,叶离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神说,要有光,因而就有了光。
宋祈身为玄陵上仙,对这些事情倒也了如指掌,便不紧不慢地照实讲了。他讲得投入,没重视到劈面叶离神采越来越沉。
叶离扔出最后一块冰镇西瓜,拍了拍粘满汁水的手,甩下一句话后就扬长而去。
叶离恼羞成怒,将供桌上剩下的生果梨桃,金银金饰一股脑地砸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