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娘眉皱:“好个厨子,竟擅离职守,跑来这女宫后苑消遣,不怕本女人向公子参你一状?”
浣娘心叹一声,将梅花支出大袄中,若他日会面,再偿还也不迟。
浣娘轻浣纱,口中念念有词,声伴流水,仿似宫伶吹打,虽不闻钟鼓琴瑟,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浣娘猜疑道:“厨子也懂乐律斯文?”
况乎浣娘每日浣纱,竟不习水性?
“梵王宫?”姜白揣测:“此女乃蜀人?”
那一战,荆国大获全胜,收归岷山三百里地盘,申屠登上君位,本身做了蜀王!
男人欲建功立名,称王称霸,女子货与帝王家,常伴君王摆布,做那后宫之主。
莫非另有隐情?
劳燕分飞,容未变,声未改,再见已成非。
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浣娘心料,此厨子黥了面,来往不便,今司寇奉君上命严查至公被毒一案,以他这副尊容,不免被人所歧,方才从膳房跑来这女宫后苑。
浣娘久居公子府,府中公子皆为人中之龙,比之君上,及笄之女更喜公子,若得公子看重,妇复何求?
姜白贵为公子,自小受儒学浸礼,晓得六艺经学,那浣娘口中念词,用捣衣槌敲石,收回清响,倒别有一番滋味。
浣娘感喟道:“原是不幸人。”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
浣娘一转头,人已上了桥,晃过神来,本身身上还披着一件大袄,将大袄拿起,袄里落下一瓣梅花,梅花平齐,白粉亮丽,留不足香。
而宫人侍女从官方选召,不说士人后辈,起码也身家明净,为何浣娘闻蜀会如此慌乱失措?
一炷香后,纱已浣净,浣娘将纱置入盆中,起家归去。
“蜀人?”浣娘惊中含喜,忽见厨子面带铜具,悲怆道:“你曾受黥邢?”
若论姿容多少,唯姜氏二女能与此女媲美,姜氏二女才学无双,莫说美玉,纵要一城一池,双手奉上者也大有人在!
姜白大好男儿,得空顾看这女儿家的香闺幽怨,待了半响,桥下浣娘哼起了曲。
姜白道:“司寇大人正缉拿毒害至公的歹人,小的不宜久留,待去膳房应差。”
“姊先回。”石墩上,一女子轻声道。
今王室式微,诸侯并起,中原各国相互兼并,荆国地狭,如同裂谷,纵横数百里,上代荆侯为开疆拓土,早视蜀国作案上羔羊。
“你!”
相传蜀国鱼凫于温江建部落,西南千里之地皆蜀人,蜀人擅养蚕务农,倒霉兵戈之事,当年蜀王出岷山而攻荆国,天子大怒,亲率雄师挞伐蜀国,击败蜀国于平原,射杀蜀王。
宫有千女,多少登凤?
蜀人好乐,喜悲皆能成曲,故乐工扶匡作了一曲,名曰“梵王宫”
一人桥上走,一人河边回。
公子府奉养之女足有百人,端茶递水,清净院落,顾看起居,人各尽其责,此处乃公子府后苑,侍女于水中浣纱,必是府中的浣娘。
自古美人爱花,君子好剑,花为阴,剑为阳,花为柔,剑为刚,今怎有人弃剑而捧花?
西燕好乐,临淄城中以乐糊口者不在少数,达官朱紫,公卿大夫者更私养乐工,以乐熏陶,以曲博人。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身披大袄柔滑,雪肤凝脂照人。
将外套脱下,姜白纵身一跃,从桥上钻入水中,斯须间,将浣娘托住,脚下一用力,踏着石墩从水中跃出。
博一个胭脂狂客,名流风骚!
湿了身子,北风灌起,姜白只觉冷意砭骨,便道:“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