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康抬头看着畴前敬之爱之的兄弟。如果没有芷歌,他与三哥还是最亲的手足。他动容地点头:“皇兄您是晓得我的,无甚弘愿,难当大任。”
“罢了。你欠徐家的,都还给幺儿吧。救她,护她,渡她,像奉养你的佛祖一样。”
在狼半夜眼里,威风凛冽的狼王也不过是当年那只叮叮铛铛绕着小幺团团转的小崽。他们的小崽,狼幺儿。那黑压压的是他们的子子孙孙。
赫连芜歌成为继仙逝的昭仪娘娘,不,是玉贵妃以后,有一名凰舞九天的宫妃。
狼半夜双腿悬空,坐在树屋上,俯瞰黑黝黝的狼人谷。那边,有一点烛光如豆,却不是小幺的那间屋子。他曾踌躇过好多次,要不要下到山谷去看看阿谁女子,他精雕细琢了十载的新娘子。
法场,一时沉寂,只模糊听到百姓倒抽一气的惊骇之音。
“阿芜!”拓跋焘牵起芜歌的手,十指交扣,并肩走向凤凰台中心。他们面向凰水,对着六合和玄月叩拜。
义隆捻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唇角浸着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
“不必。”
“阿隆!”欧阳不治攀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除了更多鲜血顺着唇角漫溢,他唤不醒执念成狂的人。他只得冲殿外大喊:“茂泰,传心一,快!”
义康微张着嘴,惊吓过分模样。瞬息,他噗通跪下赔罪:“皇兄,臣弟绝无不臣之心,臣弟——”
这句“无胆匪类”直叫兵马平生的老头子气血翻涌。他凌傲地昂着头颅:“我要见皇上!我不是谋逆,我是清君侧,匡扶社稷!”
欧阳不治顶着日头,看着从藐视到大的混小子的背影,那头白收回现的银光,比水银都要暴虐,刺得他双眸生疼,老泪翻涌。
刑台上,檀道济有半刻失神。
义隆抬头望向圈圈光晕,一阵目炫,他又下认识地捂住心口。欧阳不治几步迈上前。义隆却比手止住他,还是紧捂着心口。
心一回想起五年前的夜晚,徐献之在金阁寺佛塔之巅仰天长笑的景象。
可执念早已刻在眸底,心底,影象里,手臂上。又如何放下?他也不想放下。若连这点虚无的执念都没了,他还剩下甚么……
天子即位四年,终究迎来他的首位凰后。
“那你本身呢,阿芜?”
“好啦。”义隆打断他,微微回身。他侧颜超脱,顶着满头月白银发,便更加显出几分脱尘之色来:“不过吐几口血,又死不了人。少啰嗦,走吧。”说罢,就迈出殿门,循着大盛的日光疾步而去。
大宋的天子,并未被软禁。可朗朗乾坤下,他的呈现,还是叫满城百姓大惊失容。
“哇哦。”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彻凰水。
天子被彭城王软禁的坊间传闻,早在檀家挟皇宗子夺嫡之前,就已在官方造势,闹得沸沸扬扬。时下,百姓虽敢怒不敢言,望向那位王爷的目光却变对劲味深长。
权倾朝野的武陵郡公檀道济,连同其子黄门侍郎檀植、司徒处置中郎檀粲、太子舍人檀隰、征北主簿檀承伯、秘书郎檀遵等八人,被押赴廷尉处,等待中午问斩。
大魏天子拓跋焘要祭天迎娶胡夏亡国公主赫连芜歌的动静,在第六日终究传到了建康。
“娘子。”
“阿芜,这是朕第三次娶你了。事不过三,阿芜,此次,我们要相守白头。”拓跋焘托起她的手,凑在唇边吻了吻,
哪怕盛暑,他都戴着那顶玄色缁布冠。缁布冠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痴傻的他,他眼里早没佛陀了。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