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丁宁了她很多,如何治家,如何驭夫,如何教子……
那女子娇羞地抚了抚有些疏松的鬓发,红着脸低了头,一副羞于再开口的模样。
当家主母潘氏,留血书,吊颈他杀。
阿车夙来话少,能用行动申明的话,从不会明说。
徐家,必死一人。
“幺儿?”知女莫若母,潘夫人瞧她这般神采,又惊又痛,“你?”她摒退众仆,捂着心口,只等女儿作答。
翌日凌晨,徐家祠堂。
可当她来到承明殿,却头一回被他的贴身寺人茂泰阻在了殿外。
跪到第三天,芷歌已直不起家子,双肘撑着地砖,匍在母亲棺木前。一向冷眼看着她绝食的父亲,终究俯身蹲坐在她身侧,像儿时那般顾恤地抚着她的脑袋,只说出来的话残暴至极。
徐羡之的老眸里模糊闪着泪光:“为父已在金銮殿上,以你慈母新殇,要为母守孝为由向刘义隆退了亲。”
热诚,只要效鲜血才洗得洁净。
“对不起,娘。”芷歌除了这句,不知还能说甚么。她的天,在明天已经塌了,此生都不知可否拼得起来。
而父亲还在用仇恨的利刃磨砺着女儿:“新后,你怕是听都没听过。袁湛的嫡女,袁齐妫,一个亲娘早逝,母家不容,二十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两天一夜未曾进食,她早已精疲力竭,回房,倒头便睡了去。
一起奔来宫里,她实在已经有几分信了父兄的话。赖在正堂没法回宫复命的嬷嬷,早已硬生生幻灭了她的念想。可她犹自不断念。
“这门婚事,铁定是不成了。”母亲一瞬似老了十岁,“罢了,是你命里该有这一劫吧。你还年青。统统都会畴昔的。只吃一堑长一智,幺儿啊,男人的心,此后都莫信了啊。”
当那颀长的指,勾着那缕碎发纳到那女子耳后,芷歌终究吐出唯二的两字“卑鄙”。
她进殿后,他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仿佛她是透明的不存在。他只兀自与那女子下棋,或是含笑,或是沉吟,乃至伸手为阿谁女子拂开鬓角的碎发……
芷歌感觉冷。
芷歌近乎力竭,腐败都因脱水而恍忽。她侧着脑袋,抬眸看着父亲,眸光暗淡,干枯的唇微张着说不出来。
芷歌的睫颤了颤,近乎凄恐地看着父亲。他的后,早不会是她了。是哪个女子,于她,实在毫无不同。但是,她就是止也止不住喉际再次翻涌的腥甜。
芷歌咬破了唇,却吐不出半个字。
现在,他竟派了教养嬷嬷为她验身。
芷歌有磨难言,心口的钝痛又囊括了来,泪盈了目。
“棋局既开了,便该下完。”他的目光没半分落在她身上,只尽数吸附在面前的那团浅碧色上,“既困了,方才便该多睡会儿。”
芷歌并不觉对劲外,肉痛得早已麻痹。她痴看着父亲,干枯的泪再度涌了上来,声音沙哑地几近不闻:“娘……不……”她想说,该死的是她,娘不该赴死,可她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十余载的情义,如何会是假的?芷歌千万不信,可当她一起疾走着入了宫,见到承明殿那幕,便由不得她不信了。
“死,很轻易。活着才难。你的命,是你娘亲用本身的命换来的。幺儿,你没资格死。今后,你得为了身材里流淌的徐潘两家的血脉而活。”他轻拍她的脑袋,减轻语气,“活出小我样来!”
但是……
前半生过得过分顺利,她不识民气险恶,乃至连情势都看不清楚。本来,该死的人是她。在这场纯洁清誉的无烟烽火里,她若不能介入中宫,便只能以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