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虽被逼出世,却纯真到近乎不谙世事。他并不知扶不祸是拓跋皇室的司巫,只当这个清冷如冰的黑衣女子是悬壶同道,受拓跋焘之邀,一同为芜歌医治的。故而,他对扶不祸冰冷到近乎诘责的连续串诘问,浑不在乎,反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拓跋焘笑了:“朕如此说,你应当就已经猜到了。偏要装胡涂。阿芜,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他说着竟用手掐了掐芜歌的大腿。
“喂!”芜歌惊得差点没从他背上跳下来。
这回,他不叫了,倒是忍着痛,噙着笑,道:“阿芜,你再掐,朕可不能包管能不能站得稳,会不会带着你一起滚下山去。”
姚顿珠咬唇,委曲地垂了眸:“皇上一向忙,并且总不进我的房,我也没体例。”
倘若不是拓跋焘几近每天都要黏上来,芜歌在别苑的日子倒是极安闲的。
扶不祸免不得对他另眼相看:“你就是永安侯刘子安?”
拓跋焘实在忙得不成开交。迩来北边的柔然蠢蠢欲动,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力,做好了随时出兵远征的筹办。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是珍惜午后这点相处的光阴。
扶不祸上高低下打量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匈奴人,更像汉人。”永安侯府刘氏一族,是前秦匈奴王的后嗣。心一明显是匈奴和鲜卑的血脉,却因服了建康的水土,看起来确切像是地隧道道的南边汉人。
拓跋焘现在最大的爱好,莫不过是在如许的午后,切一些凉果,做一盘冰镇切果,给隔壁的女子去暑气。
芜歌只低头寂静地抿着茶水,置身事外般看着这对君臣在唱双簧。不过,这当真是她冤枉了拓跋焘,想这扶族司巫,历代都是冥顽不灵的性子。面前这位扶不祸,固然不过是双十年纪,却常常都给姚太后神采看。毕竟,这火凰营的历代掌事都是扶族司巫。
从司巫府邸出来,下山一起,还是是拓跋焘背着芜歌。芜歌很顺服,一起寂静。不,是心不在焉。
芜歌只感觉如许的拓跋焘有些陌生。在她的影象里,这个男人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现在却像换了小我,对她殷勤备至到让她难以抵挡。
姚顿珠绞着双手,恨得直切齿:“难不成绩这么任她清闲?”
他打趣口气;“再忙,见阿芜的时候朕老是要挤出来的。”
饶是几近朝夕相处了半年,他常常都是见缝插针地说着肉麻话,芜歌也还是不风俗地微红了脸:“你真的不必如此的。”
扶不吝气得直咬牙。
芜歌固然只能看到恍惚的影子,目光还是穿越在扶不祸和拓跋焘之间。她如何会不猜忌这明晃晃的说项保媒?
“拓跋焘你——”芜歌想骂他,可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神鹰身影,一时竟词穷。只心底很不忿,她伸手就揪住拓跋焘的面庞,狠狠掐了一把。
姚太后起家,慢悠悠地踱向吊挂的那只鸟笼子,里头,一只黄绿鹦鹉正幽幽打着盹。她捻起一小搓鸟食扔进食盘里。那老鹦鹉却只是冷酷地扫了一眼,就又耷拉着脑袋持续打盹。她嘲笑:“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哀家还没老态龙钟,这火凰营就企图易主了。”
茶案上,新添的冰泉已经煮沸。
拓跋焘当真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恳,和十二分的耐烦,一点一点,愚公移山般思慕寻求着心仪的女子。
拓跋焘自饮一杯,笑道:“朕喜的不是美食,是阿芜你。”
扶不祸并未改正这句“你是朕的凰”,只是转对一脸怔神的芜歌,道:“涅槃再生,无异于从额鼻天国爬入人间。再多的苦,总会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