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放下茶盘,上前将黑狐皮袱子推开,重铺上斑斓被褥。
……
香娇玉软,藕臂素腰,一截纤细脖颈,赛雪欺霜。
水雾雾的一双眼,惺忪半懒,猫眼儿似得圆翘,四周略带粉晕,被槅扇处的日头激的半眯起,新月似得下弯。眸色吵嘴清楚,似醉非醉的眼尾上翘,波光流转间,潋滟生姿,娇媚可儿。
“嬷嬷,你瞧你,将四姐儿都吵醒了。”红拂上前,将苏蒲从苏芩怀里挖出来。
“陆大人。”陆霁斐身后,急赶来一人。“您这一马抢先的,可让我好赶。”
一个风韵玉朗,清冷俊美。一个温润玉如,儒雅俊朗。皆是少年英才。只细说来,论才情冷傲,机灵城府,还是陆霁斐略胜一筹啊。
苏蒲现年三岁,是大房所出,苏芩的同胞亲妹。
她紧闭着眼眸,暴露半张脸,压在玉色夹纱枕上,肤色瓷白,面带桃花,鸦羽色睫毛搭拢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叠影。
“先搜外宅,再查内院。”
那次对决,颤动朝野,狠恶程度堪比当年徐玠与苏龚争夺首辅之战。
苏蒲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挣扎着重新爬回榻上,滚在绣被堆里,躺在苏芩身边玩布老虎。
红拂捧着小洋漆茶盘,打了红猩毡子,进大屋,穿过甬道,闪过屏风,进套间暖阁。暖阁内,烧着鎏金珐琅大火盆,地下铺满红毡,李嬷嬷正坐鄙人首雕漆椅上打络子。
苏攒还未说话,一旁大老爷苏博便摆手道:“比不得,欠比如。”
陆霁斐,字少恭。年十八中进士,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现迁任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年仅二十三。
徐家打头的陆霁斐,苏家打头的夏达,皆是江陵城内俊彦。而直至两年前,两人才头一次面劈面,争锋相对。
陆霁斐侧身,关紧雕花大门。冯志抻着脖子往里瞧,只看到一大块拱起的新猩红毡。
“姀姀呢?”老太太给苏浦泽夹了个松瓤鹅油卷,俄然想起苏芩。
……
苏家大房无子,只得两女,千娇百宠,视如珍宝。特别是三女人苏芩,因最得祖父爱好,更是疼宠的没了边。
除夕大日,雪停院静,冷阳初霁。
三夫人张氏则连玉箸都没动,她穿一件青缎灰鼠褂坐在最靠外,模样端雅贤惠,脸上竟连一点胭脂都未上。
“还不是老祖宗和老太爷偏宠。”二夫人顾氏坐在大夫人秦氏身边,穿一件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穿着华贵,云鬓矗立,柳眉凤眼,妆面精美,说话时语气微酸。
幼年时,乃苏府家臣,却不知何故拜别,现下传闻已经是徐玠的弟子了。苏龚每次返来,痛骂以后,需求夸奖。说当年若这陆霁斐未走,当今这首辅的位置必是他的。言语间皆是遗憾。
冯宝掌管东厂兼理御马监,兼总表里,权倾一时,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大爷,锦衣府的堂官冯老爷领着好几位司官,说来奉旨交办差事。”管家大仓猝奔出去,震的一屋酒酣来宾面露惶然。
陆霁斐视野下滑,眼瞧着,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暗火。
李嬷嬷踢开脚下大铜脚炉,扔下打了一半的络子径直去了。
苏龚自幼性迫急,不能容物,老来更是自夸才略,负气凌人,便是老敌手徐玠都未曾得过他一声赞,可见这陆霁斐真真是少年有成,前程不成限量。
说话的这位冯堂官、冯志,是大寺人冯宝的亲侄子,现任兵部侍郎,贪财、好色,为人却很故意计。其父乃冯宝亲弟,唤冯右,现任绵州太守,无所建立,是以特将儿子送入江陵城,奉养冯宝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