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子却说:“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赔上个礼儿就罢了,平生无性。”
“咳!这个……”菩提心中暗喜,如此天赋生成的资质,那里去找,“不知你找我,要学甚么?”
金蝉子却笑道:“你觉得你推测了,实在它却已变了,若知万物运转之法,便知将来是永不成去算知的。”
“是……师父……”孙悟空俄然有了悲声。
雨刹时又停了,星星重新飞舞缭绕。
工夫,在花绽放中灭亡;
孙悟空跌倒在地。
猴子跪在那儿。
猴子昂首道:“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红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但那只是一瞬,他随即又变得冷冷的:“你如何出去的?”
“师父,这紧箍儿害得我好苦,帮我去了吧。”
孙悟空跳起接住金箍棒,金蝉子却问:“你晓得它是做甚么用的?”
那一刻,菩提眼中晶光转动,百感交集,多少心境一齐涌上来。
孙悟空站起来,沉默很久。
说罢金蝉子从怀中取出一东西来:“我在路上捡到这个,也不知是谁丢下的,砸坏了花花草草!”
“师父,你的情意我明白,可我平生就是要斗!战!胜!”孙悟空望着银河,“我不会输,非论他们设好甚么样的局——俺老孙去也!”
白衣人将身一转,本来洒满天的水珠竟随他的身形聚向一个方向,化作一条银练绕着他身材转动着,最后在他掌心一颗接一颗垒起一根垂直银柱。
“明天我还非走到这个头不成!”
“哈!本来没有庙,还怕你打去!孙悟空,传闻天下没有你战不堪的东西?”
“我要学这窜改!”猴子叫道。
……
“我在花果山时,因从石中生,无父无母,别人都欺我,因而我便经常在夜深时独安闲洞里说话,不想却有人能听到。”
孙悟空啪地落在地上,气喘吁吁。
“……我从何而生?”孙悟胡想,“我从何而生?从何而生?”
“那就更要问个明白了。”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像是叶子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采,在空中轻巧地翱翔,穿越了天和水的边界,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昏黄,长发像风飘然,一转眼又消逝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人间苍茫。虚空中模糊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精灵的狂笑。
一道光芒注入寒天。
他又是一起纵了下去,消逝在远方地平线。
孙悟空不由有些奇了。
“健忘你本身,放下你的所爱及所恨。”
“少跟我玩这套!你不出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庙!”
“哦?”菩提道,“莫非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甚么?”
“呵,你知不知甚么是唵嘛呢叭咪吽?”
“哈哈哈哈!”那嘴又一变,却化为一黄衣老者,白发童颜。“来找我者甚多,没被吓跑,还能笑逐颜开的,只你一个,我便收你了!”
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草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安闲清闲……
金蝉子正色道:“人只为本身摆脱,却不能算得正果。这一起上,我看到众生心中懵懂一片,丢不下个爱恨痴缠,苦也由之,乐也从之,却老是一个欲字。我佛劝人清心忘欲,可生由空而生,又教之向空而去,不过是教来者向来处去。百姓之于人间,如落叶纷繁向大地,生生不息,何需导引,或许另有别的真义。我想到了很多东西,师尊的法却不能解我心中迷惑,我此次回灵山,不但是诵经,还想请师尊解解心中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