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刻,同知走入园内,一见荣灏便行跪叩之礼。滚圆身子像肥蛆,蜷在玉阶之下。
山贼被关第二日,同知大人就登门拜访,还带来块好玉石。管事的来传话,荣灏正与双春在留春园中玩小猫扑蝶,嘻闹了大半个时候。
荣灏展扇轻摇,掩嘴嘲笑。他往深处走去,同知忙跟其身后,内心考虑如何说山贼的事。
话听来彬彬有礼,但口气和他脸一样,冷冰严肃。
“明天出怪事了,竟然要粗使丫头送花去,常日不都是幽兰居本身来取的吗?唉,我们命苦,不值五十两银子,摆了然不讨人喜好。”
话音刚落,小春儿忙将玉骨折扇送他手上。指尖相触,秋波暗送。荣灏抬手重挥,拂灰般将她俩掸开了。
“奇在哪儿?我如何没看出来?”
同知瞪圆牛眼,倒抽寒气。
“我记得你胆量没那么小。当初在阛阓,你那般看着我,没见你怕。”
荣灏轻挑剑眉,问:“我可比划都雅?”
阿五止住脚步,往那儿看去。他一手扶袖,一手执笔,正细细勾画纸上牡丹。执笔的手纤长光滑,如玉砥砺。阿五忍不住顺着它往上看去,眼波滑过锦缎金丝,终究定在了他的脸上。
天青色的纱横隔斋内,纱后身影昏黄。
阿五悄悄把花放下,恭敬揖礼。荣灏瞥见一抹嫩绿轻晃,似有分开之意,便沉声道:“没让你走。”
荣灏道:“恰好明天闷得慌,同知陪本王游园如何?”
同知又忍不住道:“殿下……”
阿五立即垂眸鞠身,惶惑不已。
“咳咳,殿下,同知大人等待多时了。”管事捂嘴轻咳,适时提示。
福佑顺着他所望方向看去。荷塘边,柳荫下,俏影如画。
荣灏骇怪,愣了小半刻。接着,他掩虚似地摇起折扇,故作轻松道:“恰好,你一半,我一半,有桃要一块吃。”
荣灏摘去遮目香帕,敛了忧色。大春儿见之忙端来香茗奉上。荣灏喝去大半杯,缓下气味寂然道:“让他出去。”
“呃……”同知面露难色。“微臣不知有句话当不当讲。”
混了一年多的燕王终究干了件“狗拿耗子”的事。愁了本地知府,扰了巡检校尉。
极好听的声音,就是有点冷。
阿五抱着一丝幸运,荣灏并未停下,他解了她胸前绸带,脱去她鹅黄薄衫,把手探入她的胸抹。
荣灏低眸扫眼。锦盒中的石头其貌不扬,状似烧饼。他拿起后在手里衡量了几下,剑眉微蹙。
荣灏像是没听到,把笔搁上,卷袖净手。阿五立在原处,不知将架上白巾递上。
荣灏勾下唇角,摇起手中玉扇,道:“罢了,罢了。归正也不算甚么大事。至于你先前说的贼人就全都砍了吧,人头挂于城门之上并明示天下:若敢贪脏枉法,严惩不怠。”
阿五急了,赶紧双手护胸扭过身,失声叫道:“不可!”
王嬷嬷找来时,阿五正在清池边喂鱼。锦鲤一嗅到生人味,纷繁游走。阿五转头,看到一双肥脚便起家福礼。
阿五假装不懂,挑了盆粉中带紫的芍药筹办送去。刚捧起,她不由思忖,然后放下花盆,抓把黑泥放在手心来回搓几下。
“那你说砍多少人?”
荣灏轻言细语,仿佛是不经意提及。
“殿下,这是玉石,形似仙桃啊。”
“这……”
园中海棠正红,如火似血。荣灏的情意似落在花花草草上,没走几步便立足,然后吟上一首烂诗。
荣灏点头,唇角一勾,挥袖将同知打发。走了几步,见一片月季花繁叶茂,他伸手拈下片略有长歪的叶,两指拧搓叶梗,漫不经心道:“这叶长得不好,全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