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灏没有推测,略有骇怪,可面上仍然无色,微挑剑眉,冷声哼笑:“这又与我何干?”
没过量久,银铃作响。有人在外喊话,说人都到齐了。崔娘转头唤女人们起家。阿五便放下梅花簪子,随她们身后走了,她一边走一边搓动手心,好将上面的梅花印抹去。
“死丫头!”
双春气呼呼地拔下头饰往地上狠摔。
酒过三巡,荣灏有点醉了,这时潘老起家辞职,说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他走得干脆,另有些怒意。
阿五听后眼波微动,转眼又规复常态。
崔娘词严色厉。
阿五收回神绪,蹙眉思忖,随后淡然一笑道:“将军不必记我。”
崔娘顿动手势,望着镜中的人儿沉默不语。
“林将军。他也算个短长人物,部下黄巾军但是出了名。这头一次不免会疼,挨过就好了。”说着,崔娘取来白巾擦去她唇上残红,再用银钗挑些胭脂轻抹上去。
“你安知我行?”
“哦?”荣灏假装不测,伸出两指抬起她下颚反覆打量。“我看不像。”
话落,阿五摘下脖上挂的红绳,将坠子塞到荣灏手里。荣灏低头看去,一小截焦黑如炭棍的玩意,约莫一寸。他细细打量,神采突变。
荣灏起家敬送,到了院口又与潘将军私语几句。潘将军的峻厉神采垂垂柔缓,恭敬行上大礼后才拜别。
“我爹、娘、族人被恶贼杀了。一夜之间,一百多口人,死在你的地盘上。”
“这个欠都雅。”崔娘对镜揣摩一会儿,放手又帮她绾发,换了三个发式终究对劲。
她笑着道:“明天崔娘说府里设席,要我去陪。你瞧,她还帮我点了守宫砂。若你赶得回,我就选你。”
荣灏好美人,府中皆艳色。久经疆场的糙汉见之,不免心动。
阿五道:“我不想跟他。”
双春惊叫,丫环吓个半死。她们齐齐看来,就见一脸无措的阿五。
“王爷该不会怕了吧?这是我弟弟的指骨,我翻了好久才找返来的。你可敢赌咒?”
“因为你是一方之主,并且……不普通。”
荣灏问她:“你想要甚么?”
崔娘是群芳阁里的主事,院里的丫头常提及。她们说进阁即是上金山,只是捡不捡得着金子就要看命。双春姐妹命好,被荣灏宠着。命不好的,就要被当飨食送客。
阿五蹙起柳眉,抿紧双唇,一时候稍露慌乱。
府中美人多如星子,不会唱、不会跳,哪入得了王爷的眼?阿五就属命不好的,一来就做最劣等的婢,替双春姐妹端茶奉水,看她们练舞。
“我想和王爷做笔买卖。”说着,阿五从腰间取出一块蓝晶摊在手心。“求王爷帮我找出凶徒。”
崔娘一发话,女人们从速打扮打扮。阿五还没梳头,她就盯着一堆燕脂花粉,像是无从动手。崔娘走到她身侧,伸手撩起及膝青丝绾出个松髻。
阿五昂首看向妆镜,镜中人儿粉腮害羞,明眸善睐,胜了玫瑰几分色彩。
趁此空地正想去解手,稍稍起家,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俏影。荣灏略惊又坐回原处,身子微倾,凤眸半眯,望向池下水榭。
阿五入坐奉养,刚端起酒盏,粗糙大掌借案纹遮挡偷摸上她的腿。阿五故作娇羞扭头,公开里瞥了一圈。
“奴是无家可归之人。”
崔娘点头感喟,道:“华侈了好皮相,既然甚么都不会,你也只能陪人喝酒了。”
雅乐声起,她勾着裸足在地上划出半圆,脚腕上银铃微微轻颤。随那一声轻鼓,长绸如水飞洒而出。世人拍掌喝采,荣灏却暴露匪夷所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