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敢用裴惊蛰的脑袋打赌,崔不去现在,必然是好整以暇看着崔家人演戏,不焦急发作,像猫逗耗子,等他们暴露更多的孔殷。
崔咏皱眉:“解剑府?”
崔不去面露感慨:“实不相瞒,我的确多年未归,差点就不认得故里,青山绿水,模糊还是当年模样,此番除了插手文会,还为祭扫先母而来。”
凤霄凉凉道:“不去死的不去啊,多好听、多新奇的名字,旁人一听,必定要诘问名字的来源,崔家这些肮脏肮脏,不就天下皆知了?”
崔三那一丁点心虚,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多年来, 他不是不晓得本身做的事情负心, 见不得光,不容于世, 但人对本身犯下的弊端, 总会有种幸运回避的心机, 仿佛不去理睬,就不会产生更坏的结果。
崔三吓一跳,愠怒道:“当年的事,我已受了奖惩,至今都被父亲拘在博陵,这还不敷吗?打从他出世伊始,我便没如何见过他,更没对他如何样,甚么叫如何面对!”
最惶恐的莫过于崔三。
崔不去微微一笑:“这么多年畴昔,崔翁还是如许,一点都没变,顾摆布而言他,看似公道严明,却向来都是偏袒偏疼,你儿子好人名节,生下我这个孽种,又纵妻暗害嫂嫂性命,你为了崔家的名声,一力将此事瞒下,若我没活着,又如何为余氏讨回公道,一雪前耻?”
“你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崔不去笑了一下。
在场当中,唯有崔珮,冲动上前,待要去抓崔不去的肩膀,却被横生一把扇子拦住,只好愣住脚步。
崔不去在崔家这个水池里丢下一道惊雷,将池子惊得鱼虾哗然,水影乱摇,他本身则施施然告别而去,袍袖顶风飒飒,萧洒之极。
崔大郎也道:“是啊阿阶,这些年你不在,我们都很想你,孙大夫说你死了,父亲还难过得哭了一场,现在你还活着,我们欢畅还来不及,你娘的事,当年另有隐情,你先坐下来,我们从长计议,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二人相视一眼,崔不去从凤霄眼中看出怜悯。
他昂首望向厅外,天井深深,一棵栽在前庭的古木,年纪比他和崔三加起来还要大。
他在路上已经听管家将此事略说一二,该惊奇的,在半道也已惊奇过了,此时便沉着道:“父亲,那人既说得出余氏闺名,就算不是当年那孩子,能够也与余氏有故,他自报家门的凤霄二字,我听着耳熟,思来想去,仿佛曾听人提过,当明天子设解剑府,那二府主便姓凤。”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父亲。
但现在,一个未曾会面的凤公子,将旧事又揭了出来,顺带也揭起崔珮那分惭愧忸捏之情。
崔珮冷眼看着他三哥从惶恐不安到松一口气的神情窜改,仿佛猜到他在想甚么,忍不住问:“三哥,若那凤公子,真是那孩子,你筹算如何面对?莫非你还筹算让父亲出面,为你清算烂摊子吗?”
崔大郎沉声道:“阿阶,我们都晓得你心中怨气不小,但时过境迁,斯人已逝,昔日有甚么恩仇,就该由它畴昔了,既然你已返来,就别走了……”
崔三的焦炙稍稍减缓。
是了, 余氏死去多年, 余家早已无人,就算那孩子幸运未死,活到现在, 他又做得了甚么?余氏不是别人害死的, 她是本身病死的,至于那孩子, 崔家的人也没杀他, 还留了他一条性命, 他若长大成人,对崔家挟恨在心,不管从道义还是气力上,都站不住脚——博陵崔氏,百年望族,出过多少将相名流,家世比多少朝代的天子还要清贵,又怎是他能等闲扳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