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间,忽听身后传来一人大笑声:“臭蛤蟆,你我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倒是你陪我去阎王殿里报导。只是你作歹多端,下辈子必然是只又大又臭的癞蛤蟆。杨小子,那小子又是谁?”杨过忙回身望去,见那二人望着他们,面上均有惊奇之色。杨过大喜道:“老前辈、爸爸,你们醒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动机一起,心中稍定,不再纠结宿世此生,登莲花石极目远眺,只见四周群山起伏,云霞四披,若入仙乡神府,万种愁绪,一扫而空。贰心道:“这华山我宿世也曾来过几次,怎地没有现在之感受?”他略一深思,便觉悟道:“是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六合雄奇娟秀者何其多也,观景之心分歧,感受也自分歧了。我宿世沉迷仙道,又那边有赏识美景之心?道法天然。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岂是一朝一夕可成?便是要保持一颗平常之心,难怪我宿世总有不能圆转快意之感。”他安步峰顶,不时立足而观,心中固执仿也俄然消逝,多了几分闲适。他笑了笑道:“既来了这里,不明白一番六合万物之美,岂不成惜?”仿如果面向这面前华山雪景,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转过一处弯角,见前面山道越行越险,紧窄处一人通过也不大轻易。两旁更是云缭雾绕,不见其底。那道声音倒是更加清楚了,似是个少年,内容也清楚可辨,是在呼喊甚么“爸爸”与“老前辈”。他耳闻少年呼声,心道:“是了,山势奇险,少年孤身一人又怎能攀登而上?定是与其爸爸与老前辈一齐而来,只是那二人不知为何碰到了甚么伤害,只是此时太华山天封地闭,他们又做些甚么?”他眉头微皱,半晌便即伸展,既然想不明白,徒耗心神又有何用?去看看也就是了。
杨过道:“大哥熟谙我爸爸与老前辈?”他打量着来人,见他面相约二十五六岁,身着青色道袍,却并非全真服饰。身形并不魁伟,面孔虽不甚姣美,看上去却很有超脱之态。他知那人能在此时登临华山绝顶,定是技艺不弱,他极力思考,却无此人印象。那人走上前去,观二人面色、又探其鼻息、摸其心跳,点了点头,哈哈笑道:“他们精力耗费过巨,才会神思涣散,干脆光阴不长,可救、可救。”杨过听他此言,心中一惊,不由道:“你说甚么?他们真的有救?”那道人并不答复,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碧绿色丹药,递给杨过道:“喂他们服下。”他环顾四周,伸手遥遥指某处道:“将他们两辅弼对,摆放在那边。”杨过见丹药通体浑圆,约指甲盖大小,又见那道人脸上暴露不舍之色,心知这定是极其贵重的丹药。贰心中虽诸多迷惑,却未多问。
“莲华峰下锁雕梁,此去瑶池地共长。”华山古道上,模糊传来一人歌声。当时正值隆冬,华山又地处偏北,恰是风号雪舞,天凝地闭,那道声音却空灵漂渺,反响于百岭千峰间,不知其所自,亦不知其所往。朔风怒号,飞絮狂舞,亦未能袒护其分毫,只听那人又唱道:“好为麻姑到东海,劝栽黄竹莫栽桑。”这是唐朝墨客李商隐的一首七律。李商隐其人因处于牛李党争夹缝当中,平生很不得志。本诗便是其暗讽朝堂败北,君王痴迷仙道而不问朝政。全诗意为调侃世人求仙之虚妄,诗上半阕言西王母祠独居莲华峰下,距瑶池万重山川,与穆王相会已是无期;下半阙则道沧海桑田,纵是神仙亦不成悠长。
他行在其间,穿岭过涧,不觉间便已来到落雁峰顶。此处为华山觉顶,迁客骚人多以能登临此地为荣。北宋名相寇准也曾有“只要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昂首白云低。”之句。他登临于此,只见红日在顶,青云在握,而白云却在其下,比西峰更有分歧。西北方有一少年跪伏在两个白叟身前,痛苦流涕,口中不住大呼:“老前辈、老前辈”,又叫:“爸爸、爸爸”,其声音悲切苦楚。那少年服饰浅显,却非常称身,两个白叟平躺在地上,左边处一人国字脸,粗手大脚,另一侧人倒是一身白衣,高眉深目,少年背对着他,看不逼真,只是年纪不大,约二十岁,那两老者却均已须发尽白。二人躺在地上,任凭少年如何呼喊,却不见回应。他打量着那二老一少,迈步向他们走去。那少年似是哀思已极,他走到丈外,方才被发明。少年拾起地上树枝,站起家来,擦了擦眼泪,回身望着来人,神采间尽是防备,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本身,似并无敌意,方放下防备道:“这位大哥,我叫杨过,不知你是谁?”“杨过?你便是杨过?”那民气头一惊,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那两个老者,半晌方道:“那他们便是西毒与北丐了?”话中尽是骇怪,似是和少年语,又似在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