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撩袍入坐,端起茶盏,不紧不慢道,“那又如何?”
“本王既知你是怀旧之人,便不会要求你做忘本之事。”林伊人道,“公公只需了然,本王统统不过为求自保,除此以外,毫不会前去费事公公,倘若事光临头,公私故意趋利避害,本王亦不会多做勉强。”
祁境见吴奂声仓促拜别,不满道,“吴公公直言王爷不该包下小欢,明摆着是不肯为王爷效力,王爷如何还如此宠遇于他?”
林伊人道,“皇上但是有甚么谕旨?”
“本王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林伊人气定神闲道,“为何你托太子援手小欢之时,他竟然熟视无睹,置若罔闻,此事不恰是太子拉拢公公的好机遇吗?”
“主子谢过翯王!”吴奂声垂首道,“主子另有个不情之请,翯王可愿听听?”
吴奂声道,“但是,此事有损翯王清誉,怕也不当。”
吴奂声游移半晌,跟在林伊人身后道,“主子只是想晓得,翯王此举是否与主子有关?”
林伊人轻嗯一声,并不转头,只定定瞧着廊檐下的芭蕉树。
林伊人微微扬眉,“展洵西?”
吴奂声道,“那翯王便不该包下小欢。”
流年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吴奂声恭敬道,“翯王贤明。”
林伊人身形一僵,眸底顿时掀起滚滚巨浪,“儿臣不知覃贵妃所言何意。”
彼时空山深谷中,那楚楚少女纯洁芳香,罗袖轻舞,巧笑倩兮,只一瞬便捕获了帝王心,只一瞬便觅得了有情郎。但休咎难料,得失无常,这帝王与鸳侣却并非一人,因此激发了一世恩仇,绝代情仇,怎能不令人扼腕嗟叹,黯然神伤。
顾流萤以手支额,涩然道,“我知你怨怪我当年待你父亲凉薄,我顾流萤此生是负了以然……只是伊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此,你我毕竟血脉相连,总不能一向如许剑拔弩张下去。”
“皇上同你父亲一样,是经心全意待我,只可惜……”顾流萤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怠倦道,“伊人,如果乌玠令真在你手中,归去便毁了它吧。”
林伊人沉默半晌,“儿臣告别,请覃贵妃保重贵体。”说罢,撩袍举步而出。
顾流萤轻叹,“你这些年厉兵秣马,蓄势待发,母亲怎会毫无发觉?我此生唯愿你登上那九五之尊顶峰之位,以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至于其他……”
祁境不解道,“那王爷为何还要做出企图拉拢吴公公之举?”
吴奂声躬身道,“若要答出王爷此问,可否请王爷答复主子一个题目?”
林伊人轻叹,“当年瑄国朝堂蔽聪塞明,不辨菽麦,鋆帝秦基刚愎自用,专断专行,仅因奸臣说《虞谷天道》非儒非道,唯恐保举之人别有用心,摆荡国本,即命令毁之。幸而故意人暗中将其保存于世,不然岂不成惜。”
“人食五谷,皆有出错之时。”林伊人如有所思,将视野投向窗外,“皇上和我,不过是在等一个对方出错的机遇罢了。”
“不过念着昔日的一些情分罢了。”吴奂声道,“若非筱安府尹刘明远牵涉此中,主子自个儿起初便处理了。”
林伊人拿起茶盖,指尖轻绕,撇了撇浮叶,“此时与彼时又有何不同?本王贻人话柄之事,并不差这一桩。”
“主子不敢。”吴奂声恭敬侍立一旁,“翯王可知,筱安府尹刘明远与太子走动颇多?”
林伊人迈入琅风阁,吴奂声立即躬身迎上,低眉扎眼道,“翯王,皇上说既然您故意认错,便在王府内自省三月,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