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居,秋云水,正五品孺人。
秦妈妈先行走入阁房,跪伏在脚踏上,抽泣着,“夫人撑住啊,大夫来了。”说着便起家,撤下帐幕,拢了拢,仅留了一条裂缝伸出一双枯枝般泛灰的手来,随后转头朝外间喊,“大夫,快入内请脉吧。”
“那几个丫头年纪尚幼,不免心浮气躁,怯懦畏事,点透了反而不美。何况・・・・・・”,秋云水抬眼,盯着文尝,目光之意味深长,似是要探及她的心底,珠玉白齿中挤出四个字来,“民气易变。”
论及闲事,文尝敛起笑意,整肃了面庞,忧声问道,“夫人,巧莺说得不无事理,且老爷在那院子里――”说着朝东一指,“下了禁令,若此事从我们屋里传出去,恐怕来日查问起来・・・・・・”
“慢些慢些・・・・・・”,李大夫连声呼唤,但徒劳无功,还是被踉踉跄跄地拽进了主母房内。
“大夫・・・・・・究竟如何?”
美人睨她一眼,责怪道,“文尝老是这般油嘴滑舌”。
“金婆,大夫还没来?”,又一名四旬高低的妇人快步走了过来,“屋里不成了,血哗哗的淌,跟流水似的,整床的被褥都渗入了!”
美人点点头,柔声含笑,“好”
文尝顿时心慌意乱,不假思考便侧头移开视野,避讳般干笑一声,“夫人何出此言?”
小丫头猛地惊醒,晃晃脑袋,羞憨地垂下头去,一脸不知所措。
“秦姐姐,我也正急呢,连欢那丫头去请李大夫了,我想着她手脚敏捷,安知都一炷香了,还没小我影。”,金婆连连赔笑解释。
二人齐齐转过甚去,便见一聪明丫头正扯了一名肩背药箱的男人超出中门,朝这边疾走。
文尝望着二人绕过假山,没了踪迹,低头说道,“夫人,您刚才所言有些・・・・・・”
“死丫头,如何还不返来!”一边踮起脚尖了望着中门,一边嘴里不住喝骂着。
暮春时节,最是景好。
春日迟来,总算在尾巴上有些味道了。
“唉・・・・・・”,文尝叹了口气,像是对四周肇事的女儿束手无策却不忍苛责的母亲般,拉长了调子唤了声,“蜜斯――”
收回神思,看向小丫头,却见她两眼发痴,呆呆愣愣,半点没了遇事时的机警,“巧莺?”悄悄唤了声。
今岁不知何故,寒气迟迟不肯散尽。
文尝禁不住嘲弄,“这丫头奉养夫人也有几年风景了,平素尚可,唯独见了夫人总吵嘴流涎,不能自已。若她生为男儿,定是摘采花间的浪荡子,再凭这清秀边幅,不知会伤了多少小巧女儿心。”
文尝昂起下巴,理直气壮,“婢子虽粗鄙鄙陋,可打小奉养夫人摆布,腆着厚颜,所见所闻便不及夫人分毫,也比旁人高上几等,书山画海也曾攀游。就婢子的陋劣见地,当真未曾有谁超出夫人的画技去。”
一旁的奴婢斟了茶,雾气袅袅,茶香四溢,美人侧首望向门外,青枝初展,假山叠嶂,桃红柳绿艳阳天。
说话间,一道脆声响起,“来了来了,秦妈妈,大夫来了。”
当时豆蔻已芳逝,徒留柔丝花信年。
“不必了,我们意不在此,何必平增一个敌手,徐管家也曾关照过云水居,便照着徐氏的话说罢。”,美人擎起茶杯,月白瓷壁盛了碧绿茶汤,两色相映成趣,入画染脂该当如何,心头默念着,抿了一口,甘苦得宜,不浓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