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夫人方才为了救她,不顾孺人之尊,当众下跪,数次告饶,这份恩典在前,让她如何忍心叛变夫人?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得巧莺心魂剧颤,涕泪连连。
话音未落,秋云水疾步走到下首,目光殷切,讨情道,“老爷,巧莺性子欢脱,一时讲错,顶撞了老爷,今后定不复本日之过,还望老爷宽弘大量,饶过她此次罢。”
狄应不给她回缓的余地,紧接着问道,“那日财路赌局门前,究竟是何人?说!”
有力地瘫倒在地,满目死寂绝望,似是穷途末路,认命般叹了口气,“他是奴婢的心上人・・・・・・”,寂静很久,缓缓道,“那日奴婢奉夫人之命出府遴选墨块,趁机与他相会,谁知于乡邻口中传闻他迩来迷上了露缘阁的一个狐媚子,奴婢气不过,想跟他说个清楚,知他好赌成性,又常去财路赌局,便去那儿寻他,果然被奴婢寻到了,谁知说了两句便辩论起来,他恬不知耻,平常跟奴婢伸手要银子时就会腆着脸喊好姐姐,奴婢一时嘴快,骂他不顾姐弟情分,不料却被老爷撞个正着・・・・・・”,说到此处,巧莺暗澹地笑了笑,“奴婢私通外男,自知该死,只是府中无人晓得此事,奴婢怕夫人斥责,也不敢同她说道,本筹算寻个机会求夫人放奴婢出府,好跟情郎双宿双飞,谁知他是个没心肝的,奴婢只怪本身眼拙。现在,只求老爷赐奴婢一死!”
而狄应再没法视而不见。
巧莺此时已瘫倒在地,瞬息间,盗汗浸湿了大片脊背。
饶是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文尝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绷紧了皮子,那里另故意机体贴巧莺的了局。
可本日,许是在青澜院外积存了很多火气,巧莺连番告饶,也未能让他的神采好上半分。
秋云水心下一沉,打他吐出“本将军”三字时,便觉不妙。
巧莺跪在地上,两股发软,幸而胆战心惊下尚留了几分常日的机警,瞧见秋云水飘过来的眼色,忙叩首告饶,“奴婢一时口不择言,求老爷宽宥,今后定不再犯,求老爷宽宥。”
“是”,巧莺仓猝回道。
“那你那里来的姑母?那里来的堂兄?”,正值巧莺心神不定,狄应一声大喝。
堂内无人敢答,狄应料准了,也不诘问,兀自说道,“杖责二十,多嘴多舌的铰了舌头,识文断字的砍了指头,一应发卖到劣等妓楼里去!”
如果实话实说,也许能留一命,只是夫人的前程尽毁。
如果眼下将此事扛了下来,虽性命难保,但夫人仁慈,定会好生顾问她的家人。
“好好好,”,沉凝好久,狄应板着面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挥了挥手,遣退了行刑的婆子,“此事,我临时不提。但有一问,巧莺你须照实说来,若敢欺瞒半分,定杀不饶!”
如果平常,狄应挥挥衣袖,此等微末小事便不值一提。
“秋氏!莫觉得老爷宠你就不知好歹肆意妄为!老爷能将你捧上天,便能让你摔下天国!还不快快退下?”
“・・・・・・是”,巧莺更加慌乱。
心内一阵哀戚,巧莺啊巧莺,你太蠢了!
这股肝火,也不但单因巧莺一时之过而生。
现在她只能赌上一把,就赌巧莺的知己!
“你但是平昌肆阳县丰合村夫士?”
文尝却咂摸出几分酸涩,撇了撇嘴。
老爷此番前来,怕是另有目标。
这一跪,的确跪在了巧莺心尖上,她不过一介下人,何德何能竟得夫人这般护佑?
秋云水略欠了欠身子,不为狄应冲天的肝火所惧,走上前,低眉点头,轻声细语道,“老爷何故为一个不晓事的丫头发这么大的火?她亦是偶然之举。”说着,偏头打眼缝里觑了巧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