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盘碟碟形状不一的小巧点心和装点了金箔宝贵非常的粥食肉糜是千万人终其平生品不到一味的梦中飨宴,却被桌前这个面黄肌瘦姿容平平的女子一把推落在地,红红白白混作一团,香气变成怪味,直冲鼻息。
赵阙愣愣地站在拱桥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眨眼间,赧红爬上耳根,气恼地狠捶大腿,自言自语道,“赵阙啊赵阙,英名毁于一旦!”
尤良缓缓从惊惧中醒过神来,捂着脸,呜哭泣咽哭成了泪人,豆粒般的泪珠子从指缝中挤出,染湿了大片绸衣。
“发枯了,人老了,昨日交谊安在?”说着,探脱手去沉沦地抚摩镜面,颤栗的双唇好像雨中秋叶,绿意尽消,叶脉断残,“双鸾镜啊双鸾镜,现在唯有你我尚记恰当初这间屋子里的鸾凤和鸣了。”尤良身躯前倾,整张脸贴在冰冷的镜子上,上方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展翅双凤好似真的活了过来,镶嵌了红宝石做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尤良的头顶。
院子里,胆小的丫头听着屋里的动静,心痒难耐,扯了身边靠近的姊妹,蹑手蹑脚来到门边,扒着门框往里瞄。
“您好歹吃一些,弥补弥补,不然身子甚么时候病愈?”,秦妈妈如待女儿般轻声安慰,回身从漆盘上端了份将来及摆桌的冷蟾儿羹,“已经凉透了,清清爽爽,又不腻口,夫人就吃这一碗,如何?”
“狄应!”,尤良咬牙切齿地嚼弄着这个名字,“我命不久矣,他竟另故意寻欢作乐,就是一棵枯死的秧苗,也该灌几瓢水叹几声可惜。他把我当何为么,不闻不问,是不是等老天爷收了我,还要到旁的贱人床上报丧!他做梦都盼着我死呢,我死了主母的位子腾出来了,那帮贱狐狸才有机可趁!”
“夫人・・・・・・”
“哎呀――”,胆小的丫头不耐烦地抽出被抱紧的胳膊,闲逛时,俄然发觉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秦妈妈压下心口咚咚乱跳的鼓点,望着尤良惶恐莫名,一个大病未愈缠绵病榻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体力,即便她一时粗心没防备,可几个时候前,尤良仍衰弱地捏不住一柄汤勺。
尤良在宽广的屋室内飘飘零荡,手舞足蹈,踢翻了凳子,推到了花座,哗啦一通响,摆满了玉器古瓷的博古架翻倒在地,碎片飞溅,阵容浩大。
柳音冷冷睃他一眼,懒很多费唇舌,这笨拙武夫岂会明白,错如何认才会无形中令将军感觉非他二人之过。
昏黄烟雾中,只见尤良痴痴坐在铜镜前,神采诡异莫名。
秦妈妈搜肠刮肚说了好一段,说完但见尤良好似丢了魂儿,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见此景象,两个丫头吓得浑身瘫软,相互搀扶着才气站稳。
“这事,我们是避过了,可将军他・・・・・・”,赵阙说着,目光不由得向东飘去,却阻于亭台楼阁,层层叠叠间,只觑见了一丛富强的树冠,艳红如火,欲与骄阳争锋。
尤良眼尾余光瞥见了失态的秦妈妈,嘲笑一声,不屑一顾,持续抛砸值钱的物件,一面砸一面大笑,一盏茶的工夫,室内一片狼籍,如遭洗劫,半空中香灰飞舞,烟气浓烈。
屏风早已倒地,纱锦裂出几道破口,隔门大开,内间一览无余。
秦妈妈震惊地看着她,像看一个疯子。
“还等甚么,秦妈妈返来如何办。”
不知为何,一句一字,尤良都听不出来,眼中是秦妈妈翻动的唇舌,耳中嗡嗡作响,脑海里空无一物,只是胸口巨石撞击般一波波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