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跪坐得身子麻了半边,想动又不敢动时,就闻声狄应问道,“那秋孺人又是如何回事?”
秦妈妈本性急直,但好歹也在深府高门呆了十几年,机巧心机还是有的。
“将军,老奴所言句句失实,神明护佑夫人,让少爷于半城以外感知夫性命悬一线,吃紧赶回,方唤起了夫人求生之念啊――”,秦妈妈跪在地上哭号着。
连续几声,萧孺人缓过神来,欲盖弥彰地淡然笑了笑,“许是女人听岔了也说不定。”
“那事有劳女人临危报信。”,萧孺人微微点头。
竹林幽深,促织偶啼,米粒大小的黑虫穿越其间,行迹不定。
朝堂风起云涌,去处难寻,府苑狼籍不休,喧闹如闹市,哪个都不顺心!
这是如何了?平素深沉似海的将军这几日老是喜怒无常。
狄应还是淡如流水,不动声色,如同一名长袖善舞的名伶赶上了一个不懂风情的榆木,怎生舞腰,也得不来他的谛视,秦妈妈没了心气,也没了力量,便瘫倒一旁,不再言语。
因景况紧急,连欢当下便不再虚觉得蛇,瞟了瞟身后屋门大敞,屋外人际寥寥,抬高声音道,“孺人还记得前夕之事?”
“归去!”,狄应摆手,腻烦地摈除秦妈妈,待其忙不迭爬滚到门边,又说了句,“好生顾问夫人。”
狄应背手,临窗而立,可贵的喧闹却让他更加烦躁。
“老爷晓得,夫人志气高,与旁的妾室一贯反面,现在病情到了紧急关头,秋孺人前来求见,老奴自不敢放她入内,便故意劝她临时归去,是她身边那名下人不依不饶,非要见着夫人才肯罢休。厥后・・・・・・少爷念及夫民气性,言辞虽不铛铛,但也是全为了夫人,一时打动才说出那番话来,还望老爷明辨。”
“孺人――”,连欢赶快唤道。
现在,萧孺人浑身颤抖,面色虚白,一双水动的眸子里积聚了万千情感,颀长的指甲勾破绢帕,掐动手心肉,却不知痛般怔怔地盯着虚空。
只看位份就够了。
“孺人不必客气,”,连欢仓促道,“夫人产后出血不止,得大夫看诊,病情略有减缓。本觉得就此好转,后无大碍。熟料今早景象突变,血势澎湃如滚浪,秦妈妈派院子里的金婆去延请府医,奴婢趁机说动金婆代领差使,以借机迟延。奴婢去时,夫人已成灰败必死之相,想着大夫晚来些,她便该魂归九天了。何如天不亡她・・・・・・”,说着甚是可惜地摇了点头,无法地望着萧孺人,眼中无声说,此事非我不尽责,全怪命数。
萧孺人看了她一眼,挥袖道,“都退下罢。”待如云裙摆纷繁飘出,啜了口香茗,缓缓说道,“此处无旁人,女人有话尽可直言。”
“一个志气高,一个一时打动,就全赖旁人的不是,你怎不说一个气度狭小容不下妾室,一个眼界低窄管到了本将军的后院!”,狄应像被戳中了死穴,突然发怒,惊得秦妈妈余悸未平蓄势又起。
他是徐管家一手汲引的,高雅点说,于他有知遇之恩。
另有徐婶,年近六旬,头发斑白,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人真是心焦。
“孺人仁厚,不肯怪责奴婢。”,连欢躬身一拜,“可奴婢已奉孺报酬主,自当经心极力。”稍稍挪了几步,身子前倾,奥秘莫测地说道,“那婴儿生来诡异,两眼圆睁似有怨气未平,孺人没忘吧?”
正妻之下两名孺人,得老爷亲赐,下人们可直呼秋云水一介孺报酬夫人,无言自明,秋孺人比之萧孺人高上一分,比之尤良又矮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