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花尽蝶无情叙,树高蝉有声喧。野蚕成茧火榴妍,沼内新荷呈现。那日正行时,俄然天晚,又见山路中间,有一村舍。
且说他三众,在路餐风宿水,带月披星,早又至夏景夏天。
说不了,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慌得那三藏坐不稳雕鞍,翻根头跌下白马,斜倚在路旁,端的是魂飞魄散。八戒丢了行李,掣钉钯,不让行者走上前,大喝一声道:“孽畜!那边走!”赶将去,劈脸就筑。那只虎直挺挺站将起来,把那前左爪轮起,抠住自家的胸膛,往下一抓,唿剌的一声,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旁。你看他怎生恶相!咦,那模样:
道:“有两个小儿,三个小孙。”三藏道:“恭喜,恭喜。”又问:“年寿多少?”道:“痴长六十一岁。”行者道:“好!好!好!花甲相逢矣。”三藏复问道:“老施主,始初说西天经难取者,何也?”老者道:“经驳诘取,只是道中晦涩难行。我们这向西去,只要三十里远近,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故言难取者,此也。若论此位小长老,说有很多手腕,却也去得。”
我们且归去看看师父,莫遭毒手。”两个吃紧转来,早已不见了三藏。行者大呼如雷道:“怎的好!师父已被他擒去了。”八戒即便牵着马,眼中滴泪道:“天哪!天哪!却往那边找寻!”行者抬着头跳道:“莫哭!莫哭!一哭就挫了锐气。反正想只在此山,我们寻寻去来。”
行者道:“这个叫做金蝉脱壳计,他将皋比苫在此,他却走了。
我削发人远来借宿,就把这厌钝的话虎唬我。非常你家窄狭,没处睡时,我们在树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搅你。”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师父,你倒不言语,你阿谁门徒,那般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妖怪,如何反冲撞我这大哥之人!”行者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健壮,皮裹一团筋哩。”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腕。”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姑息看得过。”老者道:“你家居那边?因甚事削发为僧?”行者道:“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川帘洞居住。自小儿学做妖怪,称名悟空,凭本领,挣了一个齐天大圣。只因不受天禄,大反天宫,惹了一场灾愆。现在脱难消灾,转拜沙门,前求正果,保我这唐朝驾下的师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怪,降得魔。
次日天晓,行者去背马,八戒去整担,老王又教妈妈整治些点心汤水管待,三众方称谢告行。老者道:“此去倘路间有甚不虞,是必还来草屋。”行者道:“老儿,莫说哈话。我们削发人,不走转头路。”遂此策马挑担西行。噫!这一去,果无好路朝西域,定有邪魔降大灾。三众前来,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提及来,非常险要。三藏马光临崖,斜挑宝镫旁观,公然那: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那山高不高,顶上接青霄;这涧深不深,底中见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云,屹嶝嶝怪石,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崖后有弯曲折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铛铛滴水岩。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泥泥痴痴看人獐;盘盘曲曲红鳞蟒,耍耍顽顽白面猿。至晚巴山寻穴虎,带晓翻波出水龙,登的洞门唿喇喇响。草里飞禽,扑轳轳起;林中走兽,掬律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