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道:“悟空,你看那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幸而道旁有一人家,我们且借宿一宵,明日再走。”八戒道:“说得是,我老猪也有些饿了,且到人家化些斋吃,有力量,好挑行李。”行者道:“这个恋家鬼!你离了家几日,就生抱怨!”八戒道:“哥啊,似不得你这喝风呵烟的人。我从跟了师父这几日,长忍半肚饥,你可晓得?”三藏闻之道:“悟能,你如果在家心重呵,不是个削发的了,你还归去罢。那白痴慌得跪下道:“师父,你莫听师兄之言。他有些赃埋人。我未曾抱怨甚的,他就说我抱怨。我是个直肠的痴汉,我说道肚内饥了,好寻小我家化斋,他就骂我是恋家鬼。师父啊,我受了菩萨的戒行,又承师父怜悯,甘心要伏侍师父往西天去,誓无退悔,这叫做恨苦修行,怎的说不是削发的话!”三藏道:“既是如此,你且起来。”
“兄弟,恰是这等!他领了几十个小妖,敢与老孙赌斗,被我打败了,他转不往洞跑,却跑来这里寻死。亏你接着;不然,又走了。”八戒道:“弄风摄师父去的但是他?”行者道:“恰是,恰是。”八戒道:“你可曾问他师父的下落么?”行者道:“这怪把师父拿在洞里,要与他甚么鸟大王做下饭。是老孙恼了,就与他斗将这里来,却着你送了性命。兄弟啊,这个功绩算你的,你可还守着马与行李,等我把这死怪拖了去,再到那洞口索战。须是拿得那老妖,方才救得师父。”八戒道:“哥哥说得有理。你去,你去,如果打败了这老妖,还赶将这里来,等老猪截住杀他。”好行者,一只手提着铁棒,一只手拖着死虎,径至他洞口。
“你这个剥皮的牲口!你弄甚么脱壳法儿,把我师父摄了,倒转问我做甚!趁早好好送我师父出来,还饶你这个性命!”虎怪道:“你师父是我拿了,要与我大王做顿下饭。你识起倒归去罢!不然,拿住你一齐凑吃,却不是买一个又饶一个?”行者闻言,心中大怒,扢迸迸,钢牙错啮;滴流流,火眼睁圆。掣铁棒喝道:“你多大欺心,敢说这等大话!休走!看棍!”那前锋急持刀按住。这一场公然不善,他两个各显威能。好杀:那怪是个真鹅卵,悟空是个鹅卵石。赤铜刀架美猴王,浑如垒卵来击石。鸟鹊怎与凤凰争?鹁鸽敢和鹰鹞敌?那怪喷风灰满山,悟空吐雾云迷日。来往不由三五回,前锋腰软全有力。回身败了要逃生,却被悟空抵死逼。
我削发人远来借宿,就把这厌钝的话虎唬我。非常你家窄狭,没处睡时,我们在树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搅你。”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师父,你倒不言语,你阿谁门徒,那般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妖怪,如何反冲撞我这大哥之人!”行者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健壮,皮裹一团筋哩。”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腕。”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姑息看得过。”老者道:“你家居那边?因甚事削发为僧?”行者道:“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川帘洞居住。自小儿学做妖怪,称名悟空,凭本领,挣了一个齐天大圣。只因不受天禄,大反天宫,惹了一场灾愆。现在脱难消灾,转拜沙门,前求正果,保我这唐朝驾下的师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怪,降得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