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把唐僧擒来洞口,按住暴风,对把门的道:“你去报大王说,前路虎前锋拿了一个和尚,在门外听令。”那洞主传令,教:“拿出去。”那虎前锋,腰撇着两口赤铜刀,双手捧着唐僧,上前跪下道:“大王,小将鄙人,蒙钧令差往山上巡查,忽遇一个和尚,他是东土大唐驾下御弟三藏法师,上西方拜佛求经,被我擒来奉上,聊具一馔。”那洞主闻得此言,吃了一惊道:“我闻得前后有人传说:三藏法师乃大唐奉旨意取经的神僧,他部下有一个门徒,名唤孙行者,神通泛博,智力高强。你如何能彀捉得他来?”前锋道:“他有两个门徒:先来的,使一柄九齿钉钯,他生得嘴长耳大;又一个,使一根金箍铁棒,他生得火眼金睛。正赶着小将辩论,被小将使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撤身得空,把这和尚拿来,奉献大王,聊表一餐之敬。”洞主道:“且莫吃他着。”前锋道:“大王,见食不食,呼为劣蹶。”洞主道:“你不晓得,吃了他不打紧,只恐怕他那两个门徒上门喧华,未为稳便,且把他绑在后园定风桩上,待三五日,他两个不来滋扰,当时节,一则图他身子洁净,二来不动口舌,却不任我们情意?或煮或蒸,或煎或炒,渐渐的安闲受用不迟。”前锋大喜道:“大王深谋远虑,说得有理。”教:“小的们,拿了去。”中间拥上七八个捆绑手,将唐僧拿去,好便似鹰拿燕雀,索绑绳缠。这的是薄命江流思行者,罹难神僧想悟能,道声:“门徒啊!不知你在那山擒怪,那边降妖,我却被魔头拿来,遭此毒害,几时再得相见?好苦啊!你们若早些儿来,还救得我命;若非常迟了,决然不能保矣!”一边嗟叹,一边泪落如雨。
恰是:法师有难逢妖怪,情性相和伏乱魔。毕竟不知此去可降得妖怪,救得唐僧,且听下回分化。
“本来是个撞头化缘的熟嘴儿和尚。”行者道:“你儿子便是熟嘴!我这些时,只因跟我师父走路辛苦,还懒说话哩。”那老儿道:“如果你不辛苦,不懒说话,好道活活的聒杀我!你既有如许手腕,西方也还去得,去得。你一行几众?请至草屋里安宿。”
“师父,你莫惊骇,且坐住,等老孙去助助八戒,打倒那怪好走。”三藏才坐将起来,战兢兢的,口里念着《多心经》不题。那行者掣了铁棒,喝声叫“拿了!”此时八戒抖擞精力,那怪败下阵去。行者道:“莫饶他!务要赶上!”他两个轮钉钯,举铁棒,赶下山来。那怪慌了手脚,使个金蝉脱壳计,打个滚,现了原身,仍然是一只猛虎。行者与八戒那边肯舍,赶着那虎,定要除根。那怪见他赶得至近,却又抠着胸膛,剥下皮来,苫盖在那卧虎石上,脱真身,化一阵暴风,径回路口。路口上那师父正念《多心经》,被他一把拿住,驾长风摄将去了。不幸那三藏啊:江流必定多磨折,寂灭门中功行难。
吾党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前锋。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查,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边来的和尚,敢擅动兵器伤我?”八戒骂道:“我把你这个孽畜!你是认不得我!
我削发人远来借宿,就把这厌钝的话虎唬我。非常你家窄狭,没处睡时,我们在树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搅你。”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师父,你倒不言语,你阿谁门徒,那般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妖怪,如何反冲撞我这大哥之人!”行者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健壮,皮裹一团筋哩。”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腕。”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姑息看得过。”老者道:“你家居那边?因甚事削发为僧?”行者道:“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川帘洞居住。自小儿学做妖怪,称名悟空,凭本领,挣了一个齐天大圣。只因不受天禄,大反天宫,惹了一场灾愆。现在脱难消灾,转拜沙门,前求正果,保我这唐朝驾下的师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怪,降得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