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妖精在山坡里,连叫了三四声,更无人到,贰心中考虑道:“我等唐僧在此,瞥见他离不上三里,却如何这半晌还不到?想是抄下路去了。”他抖一抖身躯,脱了绳索,又纵红光,上空再看。不觉孙大圣抬头回观,识得是妖怪,又把唐僧撮着脚推上马来道:“兄弟们,细心!细心!那妖精又来也!”慌得那八戒、沙僧各持兵刀,将唐僧又围护在中间。那精灵见了,在半空中称羡不已道:“好和尚!我才见那白面和尚坐在顿时,却如何又被他三人藏了?这一去见面方知。先把那有眼力的弄倒了,方才捉得唐僧。不然啊,徒操心机难获物,枉劳情兴总成空。”却又按下云头,好似前番窜改,高吊在松树山甲等待,这番却不上半里之地。
却说那孙大圣忽昂首再看处,只见那红云散尽,火气全无,便叫:“师父,请上马走路。”唐僧道:“你说妖怪来了,如何又敢走路?”行者道:“我才然间,见一朵红云从地而起,到空中结做一团火气,决然是妖精。这一会红云散了,想是个过路的妖精,不敢伤人,我们去耶!”八戒笑道:“师兄说话最巧,妖精又有个甚么过路的?”行者道:“你那边晓得,如果那山那洞的魔王设席,聘请那诸山各洞之精赴会,却就有东南西北四路的精灵都来赴会,故此他只要心赴会,偶然伤人。此乃过路之妖精也。”
“哥哥,莫是妖精弄法,假捏文殊菩萨哄了我等,却又变作和尚,来与我们斗智哩?”行者道:“岂有此理!”即命宣出去看。众文武传令,着他出去。行者看时,本来是那宝林寺和尚,捧着那冲天冠、碧玉带、赭黄袍、无忧履进得来也。行者大喜道:“来得好!来得好!”且教道人过来,摘下包巾,戴上冲天冠;脱了布衣,穿上赭黄袍;解了绦子,系上碧玉带;褪了僧鞋,登上无忧履。教太子拿出白玉圭来,与他执在手里,早请上殿称孤,恰是自古道:“朝廷不成一日无君。”那天子那边肯坐,哭啼啼跪在阶心道:“我已死三年,今蒙师父救我复生,如何又敢妄自称尊?请那一名师父为君,我甘心领老婆城外为民足矣。”那三藏那边肯受,一心只是要拜佛求经。又请行者,行者笑道:“不瞒各位说,老孙若肯做天子,天下万国九州天子,都做遍了。只是我们做惯了和尚,是这般懒惰。若做了天子,就要留头长发,傍晚不睡,五鼓不眠,听有边报,心神不安;见有灾荒,忧愁无法。我们如何弄得惯?你还做你的天子,我还做我的和尚,修功行去也。”那国王苦让不过,只得上了宝殿,南面称孤,大赦天下,封赠了宝林寺和尚归去。却才开东阁,筵宴唐僧,一面厢传旨宣召丹青,写下唐师徒四位喜容,扶养在金銮殿上。
一时候,风声暂息,日色光亮。行者上前旁观,只见白龙马战兢兢发喊声嘶,行李担丢在路下,八戒伏于崖下嗟叹,沙僧蹲在坡前叫喊。行者喊:“八戒!”那白痴闻声是行者的声音,却昂首看时,暴风已静,爬起来,扯住行者道:“哥哥,好大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