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八戒、沙僧在水里捞着行囊,放在白马身上驮了,分开水路,涌浪翻波,负水而出,只见行者在半空中瞥见,问道:
却说那妖邪自从回归水府,引众精在于冰下。等待多时,只听得马蹄响处,他在底下弄个神通,滑喇的迸开冰冻,慌得孙大圣跳上空中,早把那白马落于水内,三人尽皆脱下。那妖邪将三藏抓住,引群精径回水府,厉声高叫:“鳜妹安在?”老鳜婆迎门见礼道:“大王,不敢不敢!”妖正道:“贤妹何出此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原压服从汝计,捉了唐僧,与你拜为兄妹。
正话间,又见僮仆来安桌子,请吃粥。粥罢以后,雪比早间又大,斯须高山有二尺来深。三藏心焦垂泪,陈老道:“老爷放心,莫见雪深忧愁。我寒舍很有几石粮食,扶养得老爷们半生。”三藏道:“老施主不知贫僧之苦。我当年蒙圣恩赐了旨意,摆台端亲送出关,唐王驭手擎杯奉饯,问道几时可回?贫僧不知有山川之险,顺口回奏,只消三年,可取经返国。自别后,今已七八个年初,还未见佛面,恐违了钦限,又怕的是妖魔凶恶,以是焦炙。本日有缘得寓潭府,昨夜愚徒们略施小惠酬谢,实希冀求一船只渡河。不期天降大雪,门路迷漫,不知几时才得功成回故乡也!”陈老道:“老爷放心,恰是多的日子过了,那边在这几日?且待晴和,化了冰,老朽倾家费产,必措置送老爷过河。”只见一僮又请进早斋。到厅上吃毕,叙未几时,又午斋接踵而进。三藏见品物丰厚,再四不安道:“既蒙见留,只能够家常相待。”陈老道:“老爷,感蒙替祭拯救之恩,虽每日设筵奉款,也难酬难谢。”
那八戒见人散了,对行者道:“我们家去罢。”行者道:“你家在那边?”八戒道:“往老陈家睡觉去。”行者道:“白痴又乱谈了,既允了他,须与他了这愿心才是哩。”八戒道:“你倒不是白痴,反说我是白痴!只哄他耍耍便罢,如何就与他祭赛,当起真来!”行者道:“莫胡说,为报酬彻,必然等那大王来吃了,才是个全始全终;不然,又教他降灾贻害,反为不美。”正说间,只听得呼呼风响。八戒道:“不好了!风响是那话儿来了!”行者只叫:“莫言语,等我承诺。”瞬息间,庙门外来了一个妖邪,你看他怎生模样:金甲金盔光辉新,腰缠宝带绕红云。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锯齿分。足下烟霞飘零荡,身边雾霭暖熏熏。行时阵阵阴风冷,立处层层煞气温。却似卷帘扶驾将,如同镇寺大门神。那怪物拦住庙门问道:“本年祭奠的是那家?”行者笑吟吟的答道:“承下问,庄头是陈澄、陈清家。”那怪闻答,心中疑似道:“这童男胆小,言谈聪明,常来扶养受用的,问一声不言语,再问声,唬了魂,用手去捉,已是死人。如何本日这童男善能应对?”怪物不敢来拿,又问:“童男女叫甚名字?”行者笑道:“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怪物道:“这祭赛乃上年旧规,现在进献我,当吃你。”行者道:“不敢顺从,请安闲受用。”怪物传闻,又不敢脱手,拦住门喝道:“你莫顶撞!我长年先吃童男,本年倒要先吃童女!”八戒慌了道:“大王还还是罢,不要吃坏例子。”
两篱黄菊玉绡金,几树丹枫红间白。无数闲庭冷难到,且观雪洞冷如冰。那边边放一个兽面象足铜火盆,热烘烘炭火才生;
一家子叩首礼拜,又捧出一盘子散碎金银,跪在面前道:“多蒙老爷活子之恩,聊表途中一饭之敬。”三藏摆手点头,只是不受道:“贫僧削发人,财帛何用?就途中也不敢取出。只是以化斋度日为闲事,收了干粮足矣。”二老又再三恳求,行者用指尖儿捻了一小块,约有四五钱重,递与唐僧道:“师父,也只当些衬钱,莫教空负二老之意。”遂此相向而别,径至河边冰上,那马蹄滑了一滑,几乎儿把三藏跌上马来。沙僧道:“师父,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