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岁清丈司规定的'废田',原是一等水浇地。"凌风剑鞘戳入冻土,翻出的黑泥间嵌着带齿痕的银锭,"江浙核田案失落的三十七名里正,牙印倒是成了贪银的暗记!"
"良田变荒地,赋税银两却进了熔炉。"凌风剑尖挑起铅块嘲笑,"难怪工部年年奏请'熔铸旧银'!"
开封城郊的荒田中,凌风靴尖碾碎一块龟裂的界碑,碑底黏着的暗红苔藓泛着铁锈腥气。林清芷广袖扫开残雪,暴露碑面刀刻的"嘉靖三年"字样下压着的半截指骨——骨节扭曲的弧度,与户部测量田亩的绳尺尺寸分毫不差。
灾黎棚深处忽起骚动,二十余名面黄肌瘦的妇人抬着草囊括尸而来。林清芷金线缠住草席一扯,腐尸掌心的血字"冤"竟是用砒霜混着辰砂写就,与户部赈灾账册的批红朱砂同源。凌风劈开草席夹层,散落的铜钱串孔中塞着鱼鳔,鳔内血书拼出新河道图——改道处正压在赵氏宗祠的地脉上。
五更鼓响,周显怀中的调兵符俄然自燃。火光照亮符面镶嵌的鲟鱼鳞片,血纹竟汇成新任首辅的八字命盘:“该换戏台了……”凌风剑锋划过他咽喉的顷刻,窑洞外忽传来战马嘶鸣——
四更时分,砖窑浓烟冲天。林清芷挥袖击碎陶瓮,黏土中裹着的不是瓦坯,而是整捆的带血指甲——每半晌着田单编号,与《青苗簿》的暗记严丝合缝。窑工暴起挥铲时,虎口老茧的位置透露了身份:"清丈司的测量手改行烧窑?这测量杆上的锚形刺青倒是没褪!"
暗窑深处忽传癫狂笑声,户部侍郎周显提着灯笼转出暗影。灯笼纸面黏着带血的田单碎片,火光映出他脖颈处腐败的疮口:“凌大人可知这赵家庄地下埋着甚么?”他猛踹构造,空中轰然裂开——三百口鎏金棺材整齐摆列,棺盖上的贪吃纹竟与户部银库地砖纹样如出一辙!
凌风剑劈铁链,断裂处溅出的不是铁屑,而是混着丹砂的银浆。浆液触及空中刹时凝成八卦图形,乾位鲜明指向城南赵氏宗祠:“清芷,看这卦象——他们改河道不是为了毁田,是要断赵氏龙脉养银蛊!”
周显俄然扯开官袍,心口腐败处钻出的银蚕缠着半截玉带钩:“龙脉已断,银蛊即成!”他猛捶胸口,银蚕爆裂的毒液喷向棺群。凌风踏着棺椁跃起,剑鞘横扫击飞毒液,浆液触及金箔的顷刻,棺面显出血绘的漕运图——河道起点竟是首辅故里的私港!
林清芷金簪刺入棺缝,撬开的棺内堆满裹着金箔的骸骨。她扯下一片金箔对着火光细看:“客岁工部奏请熔铸的‘旧银’,原是刮了百姓骸骨上的陪葬金!”骸骨指节间卡着的铜钥匙,正与赈灾粮袋的封结红绳纹路符合。
暗窑深处机括轰鸣,三百陶俑破壁而出。林清芷金簪刺入俑身眉心,挑出的竟是伸直的童尸,心口钉着的五铢钱缠着户部粮袋红绳:"以童尸养田单,你们倒是会省笔墨钱!"
朝阳下的灾黎棚腾起黑烟,新到的“赈灾粮”正在爆燃。焦黑的麻袋中漏出的不是粟米,而是整箱的丹书铁券。林清芷拾起半块残券嘲笑:“等那位‘彼苍御史’发明,他家传的免死金牌早被熔成贪银模型时……”
剑光掠过,首辅私章在烈焰中扭曲变形。顺风飘落的密信灰烬里,最后的“丙寅”字样正与二十年前清丈司初立的日子重合——这场噬魂的盛宴,竟重新政伊始便已摆开桌席!
"看这指缝里的黍米。"她银刀挑开骨缝,霉变的米粒滚落雪地,"赈灾粮掺了辽东矿砂,难怪食者三日肠穿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