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到底年幼,昨日一夜未睡,今晚便精力不佳,非常嗜睡。即使顿时颠簸,也睡得非常苦涩。现在含混睁眼,困乏非常,刚想拥戴承诺,却觉不当,望向秦孤桐。
董歆然偷睇瞧去,见她宽袖滑落肘初,暴露纤细的腕骨和均称小臂。火光映照,玉肌半透,比女儿家还要白净细致。
“当时的古盐道,走的是私盐。私盐暴利,沿途皆是僻处乡隅,险山绝壁。拦路劫道的恶匪层出不穷。明帝与张尚书令鼎新盐铁之法,开运河、修官道。海清河晏,民安物阜,古盐道自但是然被烧毁。”
圆脸孺子一惊坐起,揉揉眼睛,茫然惊骇的环顾四周。火光以外,目所能及之处,一片鬼气森森。
“嗒。”
主仆歇下,唯篝火焚燃,偶尔啪嗒一声爆裂。
董歆然与他同门,长年累月非常知他。她见不忘睡得苦涩,成心承诺。
秦孤桐在一旁,见状拱手一礼:“惊扰两位,实在抱愧。”
孺子走到青油马车旁,掀起紫面朱里帷幔,取出莲花枕、锦被。跪在少年郎君身后,替他取下平巾帻,解开玉带,褪下紫袍绔褶。
秦孤桐对少年郎君微微一笑,委宛回绝:“搁下美意,我等心领。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就留。”
“我们脚下这条川鄂古盐道,比拟现在的盐道,间隔稍远。但是道宽而平,是大尚朝廷修的官道。现在用的盐道,在当时叫做古盐道。”
鸣啸声了,半晌凝固的死寂。
数十年荒废,当初车水马龙的官道,早已变回通俗歧杂的原始榛莽。浓浓夜色中,川资虬结的参天巨树下,腾腾燃烧的篝火,成了独一的亮光。
董歆然听他开口,心才落下,羞于开口支吾:“我们一起未见火食灯火,方才从山脚一转。俄然瞧见路边一簇火光,你们有不似旅人。我们觉得遇见......”
周绍成顿时神采一僵,深为烦恼。
三人拱手一礼,绝尘而去。
“嗒、嗒、嗒、嗒....”
周绍成靠近篝火,只觉升起暖意。他又瞧瞧远处,黑咕隆咚一片,成心留下,口气迷惑的问:“我们持续往回赶?”
“嗒、嗒、嗒...”
秦孤桐心中寂然一凛,拢了拢庶兽皮斗,点点头道:“嗯,我们走吧,莫要打搅人家。”
黑暗中几双眼,目中闪动光焰。或高或低,似人非人,恶形怪状,令人不寒而栗!
圆脸小童突然一惊,指着远处结结巴巴说:“郎君...你听。”
少年郎君应了一声,缓缓睁眼支起家子。探手揭开博山炉,只见炉中香断霜灰冷。
雾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眨眼之间,从浓雾中冒出三骑,恰是秦孤桐一行。
少年郎君闻言启口:“一趟逆旅,陌上相逢。虽无东溟鲸脍,却有粗茶一杯。几位豪侠,可愿共饮?”
他的声色清雅,腔调轻缓安闲,仿若旧时的贵阶公子。
秦孤桐瞧那少年郎君,明显从未见过,却不知为何感受似曾了解。她心中迷惑,一时拿不定主张。就此时,怀中萧清浅在她腰间小扣一下。
“咦?”
少年郎君惨白清俊的脸,暴露豁然的笑意。他拥着锦被坐起,微微欠身。墨发如丝缕,从肩头滑落披垂。他抬手将乌发拢起,温尔道:“衣冠不整,失礼了。”
太和山脉东临汉江,南连鄂西边疆。周遭数百里山川延绵,林海涛涛。从竹寨往太和城,沿途山路崎岖,行到烧毁的川鄂古盐道,才稍稍平坦。
他牙齿颤抖道:“郎君,郎君。”
浓雾墨沉的夜色里,传来“嗒、嗒”的响声。那声音非常清脆,在这空旷荒漠当中,显得的阴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