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细弱的胳膊俄然探出荒凉,握紧了拳头,肌肤上覆满了沙砾,远了望去像一根扭曲的沙柱,紧接着又一条胳膊蹿了出来,再一条,还一条,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成百上千,数息后,一个十余丈高的人形怪物爬将出来,千手千臂,丫丫叉叉,动摇肩膀抖去沙砾,抬头咧开大嘴,深深吸了口气。
那千臂千目怪迫退敌手,并不顺势追击,伸手扯过一缕六合灵气,合掌一搓,揉成一颗浑圆的珠子,五色霞光熠熠生辉,抬腕便砸向沙兵舰。
第二夜来临,浓云密布,四月匿踪。 千都荒凉鬼影幢幢,黑烟逡巡不进,视河丘城如畏途。沙兵舰和魏十七并肩立于城头,身后一线白光冲天而起,将城池系定于六合间,岿然不动。
扯动六合灵气仿佛破钞了很多体力,千臂千目怪并没有“趁他病要他命”,当然,也有能够是重伤未愈,或者过分高傲,或者脑袋不大灵光,总之,足以对抗大象真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大师伙让魏十七有些绝望,而沙兵舰这类“打不死的小强”的变态体质,“咬不死也要恶心一下你”的战役精力,则让他非常赏识。
云层越积越厚,朔风四起,鹅毛大雪纷繁扬扬飘下,荒凉深处隆隆闷响,沙砾相互推搡着缓缓转动,化作一个庞大的旋涡,将阴魂拖入此中,四下里一片死寂,雪花落在荒凉上,收回轻微的声响。
沙兵舰迷惑道:“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彼欲何为?”
魏十七抬头看看天气,道:“阴气极盛之时已经错过,这是功德情。”对河丘城的确是功德情,但对他却一定,屠龙真阴刀嗷嗷待哺,这一夜恐怕要白手而返了。
秦贞一言道破天机,“既非活物,亦非鬼物,那是一头死物,一点灵性不灭,全凭阴魂支撑,才气行动自如。”
他不是不想直击关键,比如说头颅心脏下阴甚么的,但千臂千目怪高逾十丈,跳起来当然够得着,但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千目青光实在诡异,沙兵舰也不肯过分冒险。
双足踏上沙砾,微微往下一陷,很有些不着力,沙兵舰转增烦恼,不明白那狼犺怪物如何能立稳脚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将邪念抛诸脑后,右手探入袖囊,抽出一根断矛,长不敷五尺,只要前半截无缺,灰不溜秋,锈迹斑斑,沾满了污垢。
“痛快……真他妈……痛……快!”他咬牙切齿地嗟叹着,断矛不知抛到那里去了,衣衫尽数化作飞灰,遍体鳞伤,深及白骨,腰腹之间开了个大洞,暴露爬动的脏腑,淤血汩汩淌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沙兵舰哈哈一笑,道:“恶客上门,岂能等闲放过!”他毫不踌躇催动碎玉真身,一步跨出,身形化作一溜轻烟,倏忽突入荒凉当中。
他鉴定千臂千目怪恰是太古异兽残骸所化。
魏十七心头猛地一跳,这手腕似曾了解,毫不平常,他搜肠刮肚深思了一回,俄然记起在龙泽所做的阿谁怪梦,当巴蛇与玉泉子苦战之时,不假外物,以肉身扯动六合灵气,塑形攻敌,比比皆是,这是真仙的手腕,平凡人如何能做到!
魏十七有些吃不准,按说那东西该当是上古异兽的一截残骸,怎地会是个有头有脸的千臂千目怪?他偏过甚问秦贞:“那东西,是活物还是鬼物?”
“千目”并非虚数,那怪物连屁股背面都密密麻麻长满了眸子,对它来讲身前身后底子就没有不同,沙兵舰忙中出错,被一道青光罩定,如同堕入淤泥当中,行动不便,连断矛都递不出去。贰心知不好,大喝一声现出本相,青面獠牙,三眼四臂,猛地展开眉心第三只神眼,一道白光射出,将青光绞散,顺势退出七八丈,惊出一身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