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朝气断绝,昔日的草场变作荒漠,狼群无觉得食,向铁额人建议猖獗的进犯,最为可骇的是,它们不再是以虎伥对抗刀火的野兽,狼群当中,稠浊着无数刁悍而奸刁的妖物,连铁额人的祭司都感到毒手。
在拔木萨死前的一年,祈骨力主榷丁代替他成为高延陀部的大祭司,并不吝下狠手,为他扫平统统停滞,榷丁也争气,凭着从中原学来的傍门左道,力压诸位师兄弟,顺利登上了大祭司之位。
祈骨还活着,是因为他年青时非常狗血地坠落山崖,抱住横生的松树,误出神仙留下的洞府,找到了三颗丹药,一枚烂银指环,一篇百余字的要诀。丹药延年益寿,不能禁止朽迈,要诀祭炼指环,不能直指大道,祈骨的机遇仅限于此,这番奇遇让他坐稳了高延陀部大祭司的位置,深得拔木萨的信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还不敷以确保他在拔木萨身后持续安享繁华繁华。
他猜想,那吃人的妖物并非暗藏于王庭,而是在大雪山中居住。
高延陀部的大祭司祈骨还活着,他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整天躺着不动,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一张皱巴巴的老皮披在骨头上,头发牙齿掉光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喝马奶羊奶吊命,偶尔吃一次肉要用木槌捶烂了,搓成小丸,像吞服药丸一样用奶送下去。
榷丁是个有见地的人,趁着父王身材安康,祈骨还是位高权重的大祭司,告别可汗和师尊,带足了黄金,孤身一人远游中原之地,踏遍雄关都城,访问名山大川,与一干左道散修交好,各取所需,习得了几手傍门神通,俱是不入流的三脚猫,只能唬弄人罢了。榷丁心中清楚,虽说财帛动听心,但财帛能换来的神通,最多也就这类程度了,真正高深的道指正术,莫说无缘一见,就算到手,以他的资质也学不来。
狼群不畏死,轮番建议进犯,死去的狼尸恰好充当食品,并无饿乏之虑。榷丁带领三部的祭司反击,常常被短长的妖物缠住,不得脱身,死伤甚多,只能退回王庭,被困的铁额人贫乏食品,连日苦战,腹中饥馁,垂垂举不起刀枪,眼撑不下去了。
但他还活着。
人最要紧的是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不久以后,南斗星陨,长夜伸开乌黑冰冷的双翼,覆盖在草原上空。高延陀部可汗拔木萨弃世,宗子祜革带领马队主力,在祁骨和榷丁的大力支撑下,三战三捷,败北几个兄弟,率先踏入王庭,祭奠神灵先人,自命为可汗。
榷丁细心察些死去的铁勒人,发觉统统人都是一击致命,剜出心脏,死得洁净利索,并无挣扎或抵挡的陈迹,除了心脏和脑浆外,尸身并无其他残破。他记起在中原游用时听人提及,大凡妖兽吃人甚是抉剔,以吮吸温热的鲜血,吞吃柔嫩多/汁的内脏居多,至于翻开天灵盖吸食脑浆,却极其罕见,那仿佛是禽妖才有的习性。
幸亏他有目光,有远见,收了个好门徒。
铁额王庭位于北海之滨,雪山环抱的谷地中,阵势险要,易守难攻,冰雪峭壁如高不成攀坚不成破的城墙,只要一条狭小的小道,蜿蜒通往铁额人最后的堡垒。
很多年前,祈骨就如许奄奄一息躺在帐篷里,草原上年青少壮的懦夫死了一波又一波,连可汗拔木萨都弃世了,他另有气有力地活着。
祜革思疑有妖物混入王庭,化作人形,昼伏夜出,吞吃心脏吸食脑浆,以饱口腹之欲。他调集世人数度商讨,都拿不出一个主张来,只能眼睁睁勒懦夫一个个惨死,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