痨病?肺结核!
渔舟见药童正在远处号召她,丢下钟若瑜疾步而行。
次日晨起,渔舟呵欠连连,困乏不已。宣竹未像平常一样晨读,直到渔舟做好早膳,他还未出来,这极其不平常。
“唉,丫头,记得画美人图,茯苓先生那边的诊金也少不了……”钟若瑜在她身后干脆地念着。
“先父活着时,没少为我寻医问药,见效甚微。实在,你不必如此为我劳心劳力。”宣竹黯然神伤。
“他这病,老夫也无能为力。”茯苓先生深深叹了一口气。
宣竹因为咳得歇斯底里,早膳粒米未进,只勉强喝了一碗温开水。
宣竹裹着厚厚的被褥,伸直在牛车上瑟瑟颤栗,一手抓动手帕捂着嘴闷咳,一手抓着被褥边角。渔舟背靠着他,接受了他的大半力量,也替他粉饰住了大半猎猎北风。
渔舟疾走几步,撩开他脸上的青丝,用手背悄悄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蹙眉言道:“如何,这是受寒了?”
俄而,院子里传出一阵模糊的笑声和三两句听不清的对话,不一会儿门再次开了,三人被让了出来。
“叨教我们家先生得的是甚么病?”
长髯大汉笑吟吟地望着渔舟,一瞬不瞬,直到渔舟快恼羞成怒了,他才温声道:“我们又见面了,奸刁的小丫头。”
“那……”宣竹望望山顶,又止不住咳了起来。
渔舟忍住翻白眼的打动,抿着嘴看院中争食的燕雀。
门前停着一辆青篷马车,前头立着一匹高大的马儿,头细颈高,四肢苗条,毛细亮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不知是有高朋来访,还是茯苓先生正筹办远行。
渔舟举手悄悄叩了叩掩得并不严实的柴扉,久不见回应。施力再扣,倒是一阵阵接二连三的沙哑咳嗽声。
“美人图。”钟若瑜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北风淅沥,遥天万里,暗淡同云幂幂。
宣竹得的是甚么病,病多久了,严峻与否,这些渔舟都一无所知,固然比来都是她亲身去药铺抓药,但那大夫所开方剂的笔迹飞檐走壁,笔走龙蛇,非普通人能贯穿,即便能看懂,此中还触及到医理、病理,更是莫测高深。
“初时,我也觉得你是帮人卖美人图,厥后派人查到了宣公子,我这才感觉不对。宣公子若晓得你在做这等买卖,恐怕是不好吧?”钟若瑜调侃道。
说话间,渔舟袖角微扬,不动神采地给小孺子塞了个金裸子。
大牛欣然应允,依言而行。
“大牛,你绕着这座山转转,看看有没有小径。”渔舟将大牛招到身边轻声说道。
“好,烦请公子将下榻之处告之渔舟,过些日子渔舟必订婚自奉上门。”
猜疑之色在宣竹脸上一闪而过,低声自嘲道:“畴昔各种,比方昨日 死,‘公子’二字不敢当,咳咳……”
“我明日就要分开宣阳回燕京了,以是……”钟若瑜眨着眼睛淡淡地笑道。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笑道:“不久前,宣阳城出了个名唤江南老妪的丹青妙手,技艺高深,可谓入迷入化。擅画美人图,最好作春/宫/图,人物天然逼真,纤毫毕现。此中《汉宫秋色》与《飞燕别传》图文连载,已是令媛难求。很不巧,鄙人手中有一册,小丫头是否想看看?”
台阶之上立着二人,须发尽白的是茯苓先生,高而瘦,脸部棱角凸出,微微抿着的嘴角勾画出深深的条纹,很明显是个不苟谈笑的白叟。另一人身高七尺,须髯如戟,与渔舟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段卖画之缘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