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钟若瑜摸着鼻子嘲笑,眼神中带了几分恳请。
“我卖画,他买画。”渔舟应道。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放工驳的倩影,转眼已至日中,底下高 潮迭起,众墨客正在兴头,热烈是他们的,而她甚么都没有,不觉间神采闪现出几缕孤寂之色,正所谓是“寄蜉蝣于六合,渺沧海之一粟”,飘飘何所似,六合一沙鸥。
这时翼然亭有人言道:“小兄弟,休得逞口舌之利。我等致信给竹先生,并无他意,只是想切磋切磋学问。”
听到如许带着质疑的口气,渔舟微微有些不悦,淡淡隧道:“比起那些呆板的老学究,我们家先生天然讲得更活泼些。太守大人若感兴趣,无妨哪日抽暇去听听。”
那人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穷还敢在长乐坊一掷令媛?”钟若瑜讽刺道。
他话音刚落,立即听得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应道:“兄台这话非常成心机,依您的意义,有来那就必然要有往,倘若您被狗咬了,是不是也要咬返来?凭甚么您写信,别人就必然要回函,莫非您是一代鸿儒,还是文学泰斗,还是说凭您脸比较大麽?”
褚进终究顺过气来了,插嘴问道:“你们二人是如何了解的?”
“难不成还是宣阳城太守?他毁了我的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赔。”渔舟淡淡隧道,“我比来手头紧,就等着这银子来下锅呢。”
“两位稍安勿躁,有人亲身致函给竹先生,竹先生置之不睬,毕竟是失了礼数。”第三道浑厚的声音插了出去。
“小丫头,好久不见!”钟若瑜含笑道。
褚进又被惊到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臭小子,你是甚么人?”大饼脸怒道。
钟若瑜摇点头,指了指身边的褚进。
“这个……这个……”那人抓耳挠腮,无以应对。
足足寂静了一刻钟,凤鸣径无人开口,只听得山间之清风抚过,水中之清泉流淌,连凌云亭的高朋都堕入了沉思。
钟若瑜见她色变,极其不忍,美意聘请她同进午膳。渔舟见都是山肴野蔌,勾起了食欲,那几分落寞立即消逝了。
渔舟接过茶,深深地嗅了一口沁民气脾的暗香,倒是没有饮,大燕朝的茶水实在是不敢恭维,茶叶直接晒干捣碎,茶汤中全都是浮末,并且未经达成揉 捻,涩得很。
“哟,如此说来,竹先生必定是学问赅博,不然如何能够引得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跟他切磋?”书童嗤笑道,“只是,现在的做学问都是满口礼义廉耻,三言两语不离‘发蒙’二字麽?哼,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甚么聊斋!”
“退之,你听我解释。”钟若瑜百口莫辩。
褚进、钟若瑜往白鹤亭中望去,回话的恰是那名懒惰却又毫不起眼的书童,再去看挑起话题的那名墨客,果然长了一张大饼脸,还是酱红色的。
“孺子可教也。”钟若瑜风雅地承认。
曲澜亭有人拍案而起,斥道:“不管你如何抵赖,竹先生讲课不收束脩,粉碎行规是究竟!”
薄酒沾唇,醉意熏然。野芳发而暗香,佳木秀而繁阴,春光恰好,阳光正光辉,酒足饭饱,最是好眠时。渔舟睡得很沉,前面的热烈,不看也罢。
她重拾了笑容,轻声道:“我前些日子在茶社听人提起过一本名为《茶经》的书,我们家先生也颇感兴趣。钟公子人脉颇广,如果寻到了此书,烦请卖给我,渔舟感激不尽。”
小寒在心中冷静地替他家主子掬了一把怜悯的泪水。
“本官他日定当派人将银子双手奉上,女人不必惦记。”褚进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你家先生讲课真的比别人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