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仙倌怔怔然,满面费解,下认识便辩白道:“不是我……”稍稍回过神又道:“觅儿,你莫急,我来看看。”言毕,伸手便携上一层银辉探向魇兽的脖颈处。

“你爱听折子戏,可知这折子戏为何好听?”爹爹将我耳鬓削发掖在我的耳后,淡淡问我。

蓝衫之人背对着我坐在依廊而坐,清楚是湖蓝色的背影,却叫人想起水墨画中迷路的玉轮,清辉寂寂,津润萦萦,现在他正半挽袖口伸手撩起一串池中水,身前揽了只小魇兽,似在给他洗濯外相。

小鱼仙倌轻柔望向我,唇角轻扬,笑得叫人如沐东风,几缕发丝摆脱了松松束发的葡萄藤扫在额际,温和似耀阳周边毛茸茸的光芒,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我不学,亦不会让你用。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便会护你安然康乐一日,毫不让你有丁点机遇用此……呃,锦氏独门保命之窍。”

我迷惑看向爹爹,看戏天然是起因这戏中人物花花绿绿,唱腔咿咿呀呀,方而有些意趣,莫不另有甚么别的启事不成?

爹爹朝小鱼仙倌温暖点了点头,拾了张石凳坐下,眺了眺碧水青竹,看了看闲适安步的梅花魇兽,最后转向我,“昨夜你去哪儿了?”

“恰是。我昨日听戏去了。不若下回爹爹和我一块去吧,月下神仙喜好人多,瞧见爹爹必定欢乐。”我眼睛一眨,接翎子接得非常顺口。

他忽而松开我的手,抚了抚身边的小鹿,很久,道:“另有一只冷静等待的魇兽。”

爹爹走近我,垂怜地抚了抚我的发顶心,“我虽憎天家,却不能叫你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爹爹惟愿你与心头之人有恋人终立室属,完竣此生。天上人间情一诺,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连日来我观夜神确然对你情真意笃,心中忧思方才稍放。”

小鱼仙倌握了我的手道:“觅儿贪玩,九重天界太大太广,我怕她忘了归路,遂用水雾搭了虹桥。”略略一停顿,苗条的十指在我手心紧了紧,“好叫觅儿非论何时,非论何地,只要昂首便可瞥见归路,便可忆起这虹桥绝顶另有一座貌不惊人的白墙黛瓦,院中另有一个冷静等待的……”

我绕到后院门外伸手正待轻叩,紫檀门倒灵巧地不推自开,澄练的水池畔三两魇兽回声转头,见到是我复又意兴阑珊地转头围拢在那蓝衫之人身边。

我疾走两步到小鱼仙倌身边,伸手摸了摸小兽的鼻下,气味全无,再拽了拽它的腿,硬邦邦得全然不能转动。掸掸手我扭头对小鱼仙倌道:“死了,僵了。是你弄死它的吗?你为甚么要弄死它呢?”

我有些迷惑,方才听着明显是“一个”,怎的前面又变成了“一只”?不免狐疑本身昨夜没有睡实耳鸣幻听了。

爹爹悄悄一叹,慨气入风。

“听闻叔父克日里迷上了折子戏,昨日姻缘府里摆镜观戏,觅儿与叔父夙来投缘,怕不是被聘请去听戏了吧?”小鱼仙倌温言娓娓道来,截过了我尚将来得及脱口而出的答言,只是他此番倒是猜错了,我正待改正,小鱼仙倌却不着陈迹碰了碰我身后衣摆。

爹爹瞧瞧我俩,摆了摆手,“我性喜静,金鼓锣钵的喧哗热烈却消受不来,你若欢乐,自行去听便是。”日头渐炙,天涯虹桥垂垂淡去,爹爹忽而转道:“今晨天界无雨,却怎现了霓虹?”

小鱼仙倌哑然,“本来是觅儿你……!”旋即失声笑出,一声绽放的朗朗笑声泄漏了刹时敞亮的表情。虽则他老是笑靥萦萦,常常未语先笑,温文尔雅,但是我总感觉那笑里缺了些甚么,本日这笑倒是笑得美满妥当甚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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