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妩看了看忙着教唆丫环清算残羹的李氏,苏世良在隔壁书房忙着,趁无人重视,渐渐倾斜身子歪躺在了美人塌上,一动不动。
苏玉妩饿是饿,却吃得食不甘味,要不要提示李氏苏世良脚裸受伤的事呢?
“夫君受伤了!”不待丫环说完,李氏已经失声惊呼起来,伸手便撩起苏世良的直裰下摆要细心检察。
黑暗中,苏世良嘶哑朴素的声音俄然响起,李氏也伸手过来,在她被衾上拍了拍,“青青?”
那双盯着她的眸子,仿若羊脂白玉上镶嵌着两颗黑琉璃宝石,澈底得令民气惊,见之不忘。
等她再醒来,四周黑漆漆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绸衾,有股李氏身上的兰花香味儿。
她本想装睡,却不料真的睡着了。
二品尚书府,都城数一数二的钟鼎大户,苏夫人向来又重视门面和端方,这吃穿用度、端方礼节是丁点不比勋贵达官家的差。
但她瞧着苏世良面色如常,气味平和,想来是没有甚么大碍的。不然,他刚才抱她走了好一段路,早该吃不消了。
但,体例也不是没有……
……
香菱一时候都忘了自个该说甚么了。
苏源清每月的俸禄不敷百两,便是府里下人们的月钱都不敷发。
以是,为了持续兼并李氏的那十间能下金蛋的嫁奁铺子,苏夫人如许傲岸高贵的人也是豁出了脸面,无所不消其极来打压三房。
“我信赖你。现在我没领差事,尚可闲暇一二,待差事下来,这内院高低也得你拿主张,我知你不喜与人寒暄,也不擅碎务,但现在不比在益州那会,很多事,我们都不得率性为之,东院母亲那边……凡事,你多担待些。”
正批示丫环清算脏衣物的李氏也从屏风前面走出来,神采歉然地望着苏世良:“长姐她不是成心的,实在是铺子上有急事,何况天又冷,早些归去安息也好。”
李氏便害羞低头,端碗细嚼慢咽起来。
“长姐送来的补品,我挑捡了些好的出来,过几日便是婆婆的生辰,到时跟别的寿礼一同送到东颐院,夫君觉着可好?”
正巧,李氏领着丫环,端了热茶热水出去,见她拘束苏世良便佯怒道:“别烦你爹,他身上还湿着,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大早,苏世良已经在书房写了小半个时候的字,这会正就着李氏绞好的湿巾帕擦手,筹办用早膳,红叶在门帘子后边儿大声禀道。
除非,三房能拿出让苏夫人松口的前提。呵,三房能有甚么?除了李氏的嫁奁,以及十间日进斗金的旺铺!
苏世良返来了,下人们做事都经心了很多,不过盏茶工夫,精美适口的饭食就摆满了一桌,满屋子都是饭菜香味儿,馋得人直流口水。
但,即便是如许如日中天的苏府,也有着它不成言说的暗疾。
苏世良刻薄,三房的人一起用膳时,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端方。
苏玉妩鼓了鼓腮,不再吱声。
李氏一边给父女俩布菜,一边说絮絮唠唠提及苏玉妩的病,一边又顾虑应天书院进学的苏彦。
苏世良随口应和两句,时不时递给李氏一个暖和安抚的眼神。
夫在外,身为媳妇的本就该留在家中照顾公婆,这乃人伦。苏夫人若要李氏留下,李氏除了顺服别无二法。
香菱,苏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之一,等闲不出来跑腿,更别说如许冷的雪天。
又见李氏一心只惦记苏世良的碗里,恐怕他吃不饱的模样,苏玉妩不由得感喟。不怪李氏痴钝,实在是她阿爹假装工夫炉火纯青,若不是她事前晓得,怕也看不出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