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品尚书府,都城数一数二的钟鼎大户,苏夫人向来又重视门面和端方,这吃穿用度、端方礼节是丁点不比勋贵达官家的差。
“我没事,沁兰,晚些时候我们再细说。”苏世良托住李氏哈腰的行动,扭头冲门帘子后应道:“劳母亲挂怀,只是崴了下脚,昨日回府前已经去过医馆,大夫说不消上药,只让比来几日少些走动,你就这么回禀罢,过后我再亲身去东颐院向母亲解释。”
苏玉妩一边禁止饥肠辘辘,一边朝屏风后张望。
熠熠的烛光照出屏风背面的人影。李氏奉侍苏世良解下感染了雪气的大氅和外袍,利落地换上一身宽松常服,丫环在一边递上热巾帕。
她差点忘了大哥苏彦。
马车横轴断裂时,苏世良正筹办下车休整,是以扭伤了右脚裸,但他为了不让李氏担忧,坦白着没说。直到苏夫人遣人送来补汤……
除非,三房能拿出让苏夫人松口的前提。呵,三房能有甚么?除了李氏的嫁奁,以及十间日进斗金的旺铺!
“三爷大安,夫人这下可放心了……”香菱言语间尽是欢乐的说道,却发明五色的碎玉帘子后暴露一张清丽小脸来。
李氏一边给父女俩布菜,一边说絮絮唠唠提及苏玉妩的病,一边又顾虑应天书院进学的苏彦。
又见李氏一心只惦记苏世良的碗里,恐怕他吃不饱的模样,苏玉妩不由得感喟。不怪李氏痴钝,实在是她阿爹假装工夫炉火纯青,若不是她事前晓得,怕也看不出端倪的。
苏源清每月的俸禄不敷百两,便是府里下人们的月钱都不敷发。
这辈子,她定要阿爹阿娘一世安稳,白首揩老。
她一向觉得阿爹是欢乐返来都城的,可听他方才那番话语气,三分无法七分哑忍,她内心俄然有了设法,如果阿爹此次领了外职分开都城,那梦里的统统是不是便能够制止?
“长姐送来的补品,我挑捡了些好的出来,过几日便是婆婆的生辰,到时跟别的寿礼一同送到东颐院,夫君觉着可好?”
夫在外,身为媳妇的本就该留在家中照顾公婆,这乃人伦。苏夫人若要李氏留下,李氏除了顺服别无二法。
苏玉妩结壮下来,耳边俄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香菱姐姐,你端的是甚么?好香。”苏玉妩歪着头,一派天真娇软地扣问。
“夫君……”
苏世良刻薄,三房的人一起用膳时,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端方。
毕竟她现在病着的……
可保持这份尊荣的银子从哪来?
苏玉妩也是好几天后才反应过来这一点。
苏源清是德才兼备的能士,出了名的营私守节、宠辱不惊,是当今陛下信赖的宠臣之一,拜相封侯不过迟早之事。
苏世良随口应和两句,时不时递给李氏一个暖和安抚的眼神。
正巧,李氏领着丫环,端了热茶热水出去,见她拘束苏世良便佯怒道:“别烦你爹,他身上还湿着,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暗中,苏世良嘶哑朴素的声音俄然响起,李氏也伸手过来,在她被衾上拍了拍,“青青?”
“我信赖你。现在我没领差事,尚可闲暇一二,待差事下来,这内院高低也得你拿主张,我知你不喜与人寒暄,也不擅碎务,但现在不比在益州那会,很多事,我们都不得率性为之,东院母亲那边……凡事,你多担待些。”
“妾身晓得的……”李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定是被苏世良的这番剖心置腹给打动得泪眼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