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就见过女人颠狂的模样,被几滴药汁烫到的手背现在还模糊发红。
以后她便病了,浑浑噩噩间,耳边都是阿娘悲切的哭声,另有谁在劝阿爹给她筹办后事冲喜。
“李家太太,女人这,这是如何了?”丫环镇静的跑出去,见苏玉妩哭喊难受的模样,迟疑在原地不敢上前。
“鬼丫头,醒了就从速起来喝燕菜粥,瞧这一病瘦得跟小猴儿似的!”女子开朗的打趣声让苏玉妩没法再装睡。
那年,大哥才七岁。
不等丫环说完,苏玉妩勃然色变,小小的身子因为焦急直颤抖抖,“去,去叫我大哥返来!不能呆在书院,有人关键他……快,你去,你去啊!”
苏玉妩只是哭,哀思得不能自抑。
苏玉妩斜倚在床头,入迷地望向窗外。外头正落着雪,大片大片似柳絮般,飘飘洒洒盖满了小小的院子。
一焦急,头又模糊的疼,苏玉妩惶恐的睁大眼睛。
苏玉妩只感觉天旋地转,脑袋突突的疼,忍不住大呼一声,随即面前一黑,重重倒在床上。
丫环也顾不得清算满地的狼籍,见苏玉妩的一对眸子红十足的像要吃人,神态颠狂,仿佛中了邪般,吓了好大一跳,一边劝道:“女人!女人别急,别伤着了自个,奴婢这就去叫彦哥儿来!”一边吃紧往外跑。
……
可等她见着大哥时,他却站不起来了。因为宁死不肯认下盗窃之事,大哥被族里以重规措置,罚了三十大板,生生打折了腿骨。
有人回声往内里跑,有人撩开帘子进了阁房。
“哐啷”一声,药碗被打翻在地上,滚烫的药汁泼了丫环一身,也幸亏天冷穿得厚,没被烫到。
苏玉妩看也没看递到嘴边的汤勺,只是问:“大哥,大哥他在哪?大哥呢?”
外厅立时传来一阵骚动。
苏玉妩苍茫极了,不知该忘怀那场梦,还是去信赖。
不成以!
她只记得,梦里她也是如许病了一场。
她不要反复梦里悲惨的一世!
苏玉妩福诚意灵,止住了哭。她是急胡涂了,有姨母在,大哥有救了。
见丫环愣着不动,苏玉妩急得嘶心裂肺,用力去推。
“呜呜,这可如何办,夫君,妾身就这么一个青青,那开宝寺天寒地冻,青青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
她不能再昏睡畴昔,再睡,大哥就会反复梦里的悲剧,先被冤枉盗窃,出息尽毁,后受族规重责,双腿落下残疾,完整沦为废人,早早分开人间。
那是她生辰宴上,因着一些锁事和四妹苏玉娇起了争论,混乱中不知谁推攘了一把,宽广得足以包容下五十人的水榭里头,唯独她一人掉进水池。
李沁梅忙神采一敛,扶住她乱动的肩膀,一边安抚“青青乖,别乱动”,一边扬声朝内里喊:“来人!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再醒来,又是一天后。
“女人怎的坐起来了?外头还冷着呢,可别再冻坏了身子。”丫环笑盈盈走出去,将托盘放到苏玉妩身侧的矮几上,回身去将推开了裂缝的窗棂合上,这才又回到矮几边,端起托盘里热腾腾的药碗,细细吹着,“方才熬好的药,晓得女人怕苦,奴婢特地让大夫多开了些甘草和薄荷,女人趁热喝,免得药凉了失了药性。”
好笑至极!
好端端的少年郎,背上如许的臭名,哪另有前程?
低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苏玉妩很想睁眼,费了半天劲,只轻嘤一声便又睡畴昔了。
才十月尾就下了雪?她昏倒时,仿佛听身边人提及,这场雪已经下了七天七夜,是东都城百年不遇之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