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哭得昏天公开,阿爹在祠堂跪了三天,替大哥请罪免被除出族谱,而她,守着不吃不喝的大哥,茫然不知所措。
……
可等她见着大哥时,他却站不起来了。因为宁死不肯认下盗窃之事,大哥被族里以重规措置,罚了三十大板,生生打折了腿骨。
“李家太太,女人这,这是如何了?”丫环镇静的跑出去,见苏玉妩哭喊难受的模样,迟疑在原地不敢上前。
她展开眼,长久的眩晕过后,终究看清了会坐在她床头的贵妇人,顿时欣喜交集的唤道:“姨母?姨母!姨母……”声声切切,泪流满面。
一焦急,头又模糊的疼,苏玉妩惶恐的睁大眼睛。
苏玉妩福诚意灵,止住了哭。她是急胡涂了,有姨母在,大哥有救了。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敢说,也不知从何提及。谁也不晓得她内心有多急,多慌,多难过。
以后她便病了,浑浑噩噩间,耳边都是阿娘悲切的哭声,另有谁在劝阿爹给她筹办后事冲喜。
好笑至极!
李沁梅是看得心热又心疼,这个夺目强干了半辈子,以一己女身撑起李氏门楣的巾帼女子,这会也有些动了容,双眼微湿的嗔她:“你个破孩子,怎的就病得如许重,你再不醒来,你阿娘她可要熬不下去了……”
李沁梅微微别过甚,不让苏玉妩看到她此时的神情。
不成以!
才十月尾就下了雪?她昏倒时,仿佛听身边人提及,这场雪已经下了七天七夜,是东都城百年不遇之大灾。
“鬼丫头,醒了就从速起来喝燕菜粥,瞧这一病瘦得跟小猴儿似的!”女子开朗的打趣声让苏玉妩没法再装睡。
不等丫环说完,苏玉妩勃然色变,小小的身子因为焦急直颤抖抖,“去,去叫我大哥返来!不能呆在书院,有人关键他……快,你去,你去啊!”
“姨母,你让大哥返来好不好?”
她也没有如许早便醒来。
再醒来,又是一天后。
高门内宅最是忌讳怪力乱神之说,她敢讲,东颐院的苏夫人就能以废弛苏府清誉为由,将她锁进家庙,永不翻身。
谁会信!
巧的是,她做了个梦。梦里也是如许的大雪天,只是,她死了。
“姨母,我,我难受……我头,头好疼……”苏玉妩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道。
房间里暖融融的,飘着股牛乳香,异化着清甜的蜜糖味儿,直往鼻孔钻。
好端端的少年郎,背上如许的臭名,哪另有前程?
苏玉妩看也没看递到嘴边的汤勺,只是问:“大哥,大哥他在哪?大哥呢?”
“呜呜,这可如何办,夫君,妾身就这么一个青青,那开宝寺天寒地冻,青青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那是她生辰宴上,因着一些锁事和四妹苏玉娇起了争论,混乱中不知谁推攘了一把,宽广得足以包容下五十人的水榭里头,唯独她一人掉进水池。
她不能再昏睡畴昔,再睡,大哥就会反复梦里的悲剧,先被冤枉盗窃,出息尽毁,后受族规重责,双腿落下残疾,完整沦为废人,早早分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