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步才听得张媒婆笑道:“我走街串巷的,就没见过一个有大妹子这么心慈的,看你待这程家后代的情状就晓得了,你们朱家是良善人家啊。”
当年朱老太太因着程桂棠读书出息,却被程家闹着夺了去的事大大生了一场气,便咬牙盘算主张要寻个知书识礼的媳妇,好让后代子孙读书。厥后托了人去探听,就寻到姜家那儿去了。起先姜家老爷非常不肯,但被妻女抱着腿苦求几日,才肯了。朱老太太就有一句老话说得极对的,再狷介的蜜斯也要过日子。姜氏再无法,也得嫁入商户。
到底红珠也被她挤兑惯了,看也不看她就回嘴说:“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把你这三箱子衣裳扔了得了。碧云姐,你听到了,朱紫兰说几件衣裳甚么的她看不上,我看你也不必操心给我改,径直把紫兰新做那两件给我得了。”
朱紫兰惊奇看了她一眼,“你晓得谁来了?”
朱碧云在床边揪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棉衣坐立不安,脸上神采愣愣的,偏着头,仿佛往北面听着甚么。而十岁的朱紫兰端了凳子坐到窗下,耳朵几近贴在那掀了一小半的窗子旁。
那张媒婆笑道:“……mm你这家里福分大,个个女人都长得水灵,我是最乐意喝你这儿的茶的……”
红珠大伯家这两个女儿,朱碧云像姜氏,细眉细眼清秀恼人,而朱紫兰肤白脸嫩明艳美丽,长相都生得极好。性子上,朱紫兰像朱老太太,这朱碧云倒是个木讷寡言的,比不得紫兰利落。
要用红珠的话来讲,这朱家里头最该姓朱的就是这朱紫兰了,活脱脱一个小朱氏,一张嘴鄙薄刻薄得紧。自从红珠住到朱家,就没闻声她和顺地喊一声姐。
朱紫兰气哼哼道:“就该剪坏了让你穿不着。”
朱紫兰不乐意了,“姐,你如何还帮着她说话。”
红珠暗道说得倒好听,她一拐弯进了碧云房里,厥后几句就听不清了。
因姜氏这出身,她常日行动倒也有几分端方,倒不是说她贤惠漂亮,只说她行事起码都得有个启事挡着。比如退亲,约莫就是八字分歧之类的启事。
许是红珠毕竟不是个前人,才会闹不明白。
“我当然晓得。”红珠头也不抬就答了,没想中间的朱碧云俄然又揪住了衣裳,红珠被她一拉便做不下去,只好抬眼看她,道:“碧云姐,你如果内心焦急,就径直去问大伯娘,事关你的毕生,哪儿是害臊就能躲得畴昔的。”
红珠一听便明白过来,恐怕昨日她跟朱老太太吵嘴的事让朱桂达晓得了。这家中,到底还是朱桂达这大男人要脸面,这事既闹了出来,姜氏便不好持续装聋作哑了。
朱碧云一看果然要剪错了,对着红珠歉然一笑,转头又训紫兰:“你这是甚么话,难不裁缝裳剪坏了你就欢畅了?家里就你不懂心疼东西。”
不过这会儿朱碧云的未婚夫病重,她爹娘想要给她退亲,她这儿竟是乖乖的一句话没有,红珠就有些太佩服她了。这嫁,还是不嫁,自家亲娘,便是说错了甚么,又能如何。
姜氏道:“张姐姐,您就别胡夸我了。这不过年来了么,女人家做几件时髦衣裳这算甚么啊。瞧我都脸红了。您从速出去吧,堂屋里都给您备好了茶了。”
红珠伸手拿过朱碧云手里的棉衣,撑开拇指和食指从肩膀缝线比到衣摆,比出了合适她的长度,便把衣摆那一截掐住,从下头往上边挤棉絮,一边弄一边说:“偷听甚么啊,大伯娘她们定然进了房里说话,不到南窗下是听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