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朱老太太就听得了李二舅要开铺子的事,面上有几分鄙夷,她不晓得里头另有程家母子的事,用晚餐时想起来便唠叨了两句:“现在这世道是甚么人都敢开铺子了,他李二才来通安才几年,人都不识得几个呢。”
红珠揣摩一会儿,内心盘算主张这回开铺子的事她不开口,就看李氏跟朱家如何周旋。
姜氏比女儿多了些成算,不急不忙地又问道:“你看细心了?”
红珠感喟,忽又想到一事,她娘这么个不经事的性子,今后开了铺子可有些不能够。先前他们一家闭门守孝,红珠想着养好李氏身子为要,又念着她是这身子的母亲,平时说几句也就是了,到底没有倔强着教诲她硬逼着她如何。
两家一院子里住着,那里就避得开。又有那朱紫兰刁钻得紧,先一回瞥见就生了狐疑,用心开了窗户盯着,再一回就正正就瞧见了。旁的她看不出来,但李氏抱着两匹大红缎子是藏不住的。
姜氏立在原地想了想,脸上神采冷了几分。她虽没有说出口,但当年程家搬返来住她也是不太欢乐的,只顾驰名声脸面,也没得体例。常日对着他们大抵上还得亲厚慈爱,实也是有些心累了。一向这么一同住着,莫非今后朱家还得给红珠的嫁奁,给程文涵的科考使费不成?这一年两年的,甚么时候是个头呢。
李氏天然是不敢胡乱开口,垂着头避着。
朱紫兰点头,面有得色说道:“我看得一清二楚,旁的不知是甚么,但有两匹缎子身上藏不住,我瞧着那质地不错呢。娘你细心想想,如果她自家的,偷偷摸摸做甚么?且我当真看着,红珠经日里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程家有那样的好料子还压着箱底等着生霉不成?可不就被我抓住了么?”
现在朱紫兰一说这事,姜氏内心就当真记下了。
因着朱老太太不喜这姓程的小儿子,只说他是清贵读书人,也不善运营,地步和铺子与他无用,而宅子又是朱家,断没有分他的事理,因此这朱家的资财程桂棠是一分没得。但到底也是自个小儿,红珠爷爷临去时还念着呢,是以朱老太太也没做绝,依着红珠爷爷的意义把他积累下来的私房都留给了他,又与了些堆在库房里的家具物什,满打满算那钱银却也有六七十两了。
不一日,朱老太太看着日子近年了,红珠非论迟早还是不见小我影,只道她还是去李家那儿帮手,见着红珠又出去时,便喝骂道:“在我面前就是孤儿寡母,个个都身娇肉贵的甚么活也干不得,这个说冷阿谁说病的,洗一回豆子都怕冻了手受了寒,做一点活还得一盅盅补汤喝下去。回过甚来,就殷勤地往别人家的事里掺杂,日日不着家去替别人做牛做马!”
那年红珠爷爷抱病,临终前抓了程桂棠的手,道不幸了他,随后就闭了眼走了。一大师子又是哀痛烦闷又是烦乱丧事,待过了七七热孝,朱老太太就主持了分炊,让程桂棠搬走。
只他们凑了分子开铺子原还想瞒着,但到底还是没能避过人。
只是那库房现在是小小的一间,百般货色堆得混乱,常日多是朱桂达理着,姜氏找了半天赋找出来那装缎子的旧箱子,翻开一瞧,果然没有那大红的!
李氏这才笑了笑,“嗯。”
“原想着留给你做嫁奁的,现在……”李氏摸着那大红缎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