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惊奇与不安,竟变作了满面的寂然,还带着初见他时,那股莫名的自大。
这孩子,现在扯谎还故作端庄。
“有甚么要事!不过是你们嫌弃我,不要我了!”
想起七娘,谢诜又笑起来:
“父亲。”
谢诜摆摆手:
“二郎,有件事,母亲心中乱得很,拿不定主张,想听听你的意义。”
“本有要事同酿儿商讨,你这一闹,为父只得告别了!”
现在,父亲这话轻似鸿毛,却道尽了她怕的泉源。
何况,这等荣贵,圣上一定不顾忌。待他故意整治,顺水推舟,便费事了。倒不如激流勇退,本身先识时务也就是了。
“春闱以后,倒也不迟。”朱夫人还是对峙。
她显出些骄贵的抱怨来。向来七娘正理最多,谢诜天然晓得的。
谢诜见她神情非常,有些担忧,遂唤:
只闻她道:
还不待他言语,朱夫人忽道:
她只盯着谢诜看,满腹的疑问与不解全然写在脸上。
何况,现在王贵妃颇是成心。要说才调,郓王更是才名远播。他畴前扮作考生,高中状元之事,汴京那个不知?
可她为此事焦炙,确大可不必,何况身为人父,老是心疼的。
“老爷说得是,我不过太心疼女儿。”
“本是寻酿哥哥的,谁知父亲捷足先登!又不好扰你们,窗下蹲了半日,七娘还腿疼呢!”
那不过一介贩子之子,便是他一朝高中,荣贵非常,再过三年,别的世家子一定不能中?
谢诜笑道:
七娘的心机,朱夫人也猜着一二。她点点头,只笑不出来。
她正了正神采,竟显出贵女的礼数来。
只见谢诜负手而立,低头看着惶恐失措的七娘笑。她被父亲看得心下发毛,一时忙左顾右盼,仿佛亦无可躲藏之处。
畴前谢诜同她提及,她本就不情不肯,只想着来日方长,渐渐地劝。谁知竟来得这般快!
谢诜又道:
“为夫知你的顾虑。酿儿的文章我看过,非常赏识。春闱一过,殿试更不必忧心。想来,有谢府半子的身份,陛下天然高看一眼。”
七娘猛抬开端,一双惊诧的眸子撑得极大。她一动也不动,全不似方才的率性。神情中,竟觉出些本能的落魄。
只是,这般景况,倒有些委曲七娘。
原是她有些用心负气。谢诜笑了笑,这个女儿,未免过分至纯,面上总藏不住事。
“老爷,”朱夫人劝道,“到底事关七娘毕生,谢府门楣,可否从长计议?春闱之前,怕是草率了。”
朱夫人一时语塞,只低头不语。
七娘偷瞧父亲一眼,他只慈爱地笑。可那笑,总与常日分歧,像是一瞬便看破了她。
朱夫人深深望着谢诜,更加看不透他。本来,自陈酿入谢府起,他便算好了统统。
七娘的夫婿,只能是陈酿。若另挑个豪门后辈,反倒落了决计。
她灰溜溜地立着,点了点头,也不敢再看父亲。
谢诜笑她孩童心性,又道:
七娘蹙了蹙眉,一时不知父亲所言何意。清楚两小我,怎会是一码事呢?
“如此说来,竟是父亲的不对?”谢诜用心逗她。
谢诜摇点头,这个女儿一贯不大听话守礼,此番竟未恼羞成怒?想必,有的事,她是至心在乎的。
原是谢诜欲在春闱前,将二人婚事定下,他也了结一桩苦衷。
“我们女儿可不觉着委曲!”
朱夫人一愣,只深深看着谢诜。高处不堪寒……莫非,是老爷为着避嫌?
只见母亲神采不佳,他已猜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