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正兀自入迷,却听得内里报:
五郎那里理她,直闯了出去,见七娘直直坐在妆台前,猛黑了脸。
绍玉忙扶起七娘,她早已烂醉如泥,倒在案几上,由他扶着。
却闻得七娘囫囵喊着:
那二人闻声,忙服侍她将温着的醒酒茶饮了。醒酒茶味苦,七娘才饮一口便推开去。
阿珠只点头道:
“喝甚么喝!还不快归去!”
他只道了句“谢兄弟知我”,便一饮而尽。七娘不甘逞强,亦回敬一盏。二人推杯换盏,好不安闲,只是转眼看方才那人,却早已无踪。
七娘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自语道:
“七娘!”他沉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赵廷兰见七娘低头坐下,也不说话,只笑道:
二人正畅快淋漓,饮得纵情,周遭莺燕皆不在怀,唯酒不尽。三杯两盏,赵廷兰竟也有些头晕,七娘却更加来了兴趣。
“赵家小子把我兄弟灌得烂醉!他才多大,哪经得起这些酒?”
“怕还同我吃酒?”
七娘是大夫人最小的孩子,自出世便是万千宠嬖,老夫人与大老爷自不必说,兄弟姊妹哪个又未几让她几分?
“甚么东西?”
酒楼里,歌姬成群地穿越,莺莺燕燕,软语呢喃。又听得一歌姬弹唱客人新度的曲牌,新奇风趣。
七娘为这风雅倾倒,畴前五郎与绍玉跟着,虽也由她率性,到底顾忌着小娘子的身份,总也谨慎些。
她虽得父母兄弟的偏疼多些,也断不该特别至此。畴前同五哥、绍玉闹闹也便罢了,此事若被父母家人晓得,又岂是抄一夜书能够混过的?
七娘讪讪,也只得饮了。琳琅服侍她起家,一面只道:
说罢便丢下几张交子,自作杯盘补偿,便扬长而去。
“我的小祖宗,还是循分些罢!昨日不是王三郎周旋,怕已举家晓得了,娘子今后还如何做人?这一辈子怕也毁了!”
“赵哥哥,筛酒!干!”
“我本日便舍命陪君子!谢兄弟,干!”
“但是你家小娘子醒了?”
“娘子还说呢!快些饮了去,昨日烂醉,偏要它才好。”
“你虽非君子,亦不是小人。”七娘道,“众目睽睽的,却怕你来?”
昨日的事,她已然全忘了,只是神思昏昏,见阿珠、琳琅侯在帘外,一时舌燥,唤了声“水”。
赵廷兰忽举起盏儿哈哈大笑起来,这谢小郎君看着年青不经事,内里倒是个明白的。
赵廷兰的朋友知他是谢家郎君,也不敢拦,周遭之人怕肇事上身,皆避之不及。目睹五郎正抡拳,差些打到赵廷兰脸上。
她软软抬起玉臂,揉了揉太阳穴,只觉酸胀有力,娇娇慵慵被扶至妆台前,另有些恍然。
只是七娘年事尚小,琳琅方才所说“一辈子都毁了”的话,倒是不大明白。
赵廷兰一个不稳,踉踉跄跄,带碎一地杯盘。那皆是汝窑青瓷,非常可惜,旁人无不扼腕。
七娘尽情看着这面前的统统,汴都城的繁华热烈尽收眼底,她已然痴了。
她只觉脑筋昏涨,身上也有些酸。待看了半晌,青绡帐子、铜镜妆台、女红笔墨尚在,这才知是自家内室。
五郎亦看不过,纠起赵廷兰的衣衿便要脱手。
“本就无甚可傲气,不过是世人多担待些!我如许的,书读不好,名声亦不好听,还总遭人嫌,傲气甚么?”
七娘醉得一塌胡涂,那里还记事?待复苏过来,已近次日中午。
绍玉瞪了赵廷兰一眼,便对七娘道:
现在想来,七娘愣愣的,也觉心不足悸。与陌生男人吃醉酒,放在何措置论也是不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