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在此处吃了闭门羹,已然不知所措。她本是长辈,放下身材来同媳妇赔不是,还要亲身接她归去,便是畴前再不好,本日也当尽了。谁知谢府强势,端端的架子,竟连谢芝的面也不让见。
“夫人去吧,都是吃俸禄的人家,何必如许不面子?”
“站着何为么?亲家夫人到此,还不迎出来。”
此番孙九郎遭贬,不待过年,便要赶着出汴京,往黄州任上去。黄州偏僻冷僻,哪比得汴京的歌舞升平。
她正不知如何办,恰周夫人与朱夫人一同往此处来。
“畴前都是我不好,怠慢了大娘子,但九郎的心是六合可鉴的。我现在晓得了贵府的短长,要如何罚,我都是甘心的,今后只好生服侍大娘子也就是了。可九郎那孩子,十年寒窗,走到现在不易,何必断了他的出息?今后大娘子又依托谁呢?”
周夫人说罢,又看了眼朱夫人。
门房已然换了人,他们认出是孙家的车马,现在两家如许的干系,他们自不敢做主,只去回了管家媳妇。
“再说,”朱夫人道,“朝堂之事,我等深闺妇人如何晓得?便是老爷们靠近,情愿说几句,我等哪敢置喙?你家九郎被贬,天然是陛下圣意,岂是臣子能摆布的!谢府一门忠义,再短长,也没这个本领!”
周夫人见着不忍,又去同朱夫人说了一回。朱夫人只道周夫民气软,又把回孙家的坏处与她一一道来,也就作罢了。
谢芝的病一向拖着,不见好,亦不见坏。周夫人不忍,初时还劝几句,光阴长了,也就不再劝了。
雪是更加的大,天也更加的冷,人一懒怠,老是不爱走动的。
就这般小人行动,谢诜那里容得?
孙夫人见她暖和好性,像是抓住了拯救草,忙赔笑道:
“弟妹胡涂!你忘了大娘子是如何返来的?”
不待说罢,朱夫人便道:
一时屋中人皆秉着呼吸,周夫人惊了一瞬。只见谢芝红着眼,不知是气愤还是哀痛,周夫人再不忍见她,遂兀自去了。
谁知孙夫人竟哭闹起来,又说谢府不讲情面,又说任由仆妇欺主,一时候只围上些看热烈之人。周嫂子被她闹得进退两难,孙夫人算她哪门子的主?
“二夫人说了,请夫人回,大寒天的,别冻坏了身子。”
倒是周夫民气软,见她故意悔过,只向朱夫人讨情:
“是是是,”孙夫人点头拥戴,“承蒙府上漂亮,不与我们计算。”
朱夫人看了周夫人一眼,只道:
“大娘子已然依托着谢家,莫非嫁出去,便不是谢家的女儿了?夫人把我们看得也太势利了些。”
这些事情,谢芝原不知的。只是她日日夜夜,口里梦里念的皆是孙九郎,一心想要回孙府去。那日孙夫人一来,本当是回定了,坠瑛便来同她道贺。
孙夫人虽不是个明白人,这几句话却说得在情在理。周夫人已然有些动容,非论孙家如何,摆布孙九郎的心,是明眼人都晓得的。
周夫人先是一愣,又叹了口气,只与朱夫人一同回府去。
孙夫人被驳得哑口无言,只焦灼地站在那处。
二位夫人刚到,便叫小子门遣散了围观之人。
周夫人最怕她如许的神情,绝望又阴霾。
畴前谢府给了他们多少好处,稍稍发财,也不知酬谢,反是到处作对,恩将仇报。
周夫人面子上难过,又心疼女儿,一时火上心头,指着孙夫人就要骂:
谢芝总算盼得孙夫人采取,谁知竟是,无穷欢乐化成灰。如此,病也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