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尔的画被老爷留下,叮咛人安设这画师去后院客房春暄馆居住。
想的远了些,手上便微微有些混乱。周怀铭似是听出些端倪,朝我这边微微看来,恰迎上我投向他的目光。我倏然一惊,部下微紧,将调子拨正了过来。内心倒是惴惴,不想他的耳力竟是这般好。“曲有误,周郎顾。”莫非此周郎同彼周郎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点点头,斯蒂尔的才情和画技委实令我佩服,公然是个名师,虽欠了些礼数,但我总不能因噎废食。我感激地望向老爷报以嫣然一笑,笑的和顺可儿。
未几时,斯蒂尔描描勾勾,在世人啧啧的赞叹声中一幅画便作就。他用拇指去涂抹晕开暗影分出边沿明暗,含着骄贵的笑起家,提着新做的画摆布示人夸耀着。画中的美人云髻翩然,眉眼儿低垂着含着羞怯,神态间另有几分倦意慵懒,倒是正一丝不苟地抚着琴。颊边含笑,似带娇羞,那画中的美人看来面善。最令我惊奇的是那欲诉未诉、欲语害羞的眼神,和顺中却微微带出几分清冷。那韵致连我看了,也不由绯红飞上双颊。
他如获珍宝般将斯蒂尔献给我,竟然不顾了府中外男不得如内宅的端方,就连垂帘隔屏都未曾设,便如此让画师同我草草相见。
就见斯蒂尔指尖一捏,杨梅果汁液流了满手,他取出乌黑的帕子一抹,用那帕子感染了些许杨梅汁,谨慎翼翼地点染在画中美人儿的香颧处,一抹少女娇羞的嫣红,仿佛奇葩上点的那几点露水,更显鲜艳。引得唏嘘赞叹声一片。我惊奇而又佩服的目光望向他,他文雅地一个躬身谦逊我淡笑。俄然,他将染满粉红色杨梅汁的手伸去口中,一点点的贪婪的吸吮着,眸光却始终不离我。我慌得目光遁藏,心想难怪三姨太骂这些洋人是没有礼数的“驴子”!
“夫人是才女,能够亲身一试这画师技艺的高低。”他既然叮咛,我微微一笑承情。
慧巧姐姐来了,趁机说:“春暄馆固然是客房,但是毕竟是内宅,还是差几位老爷身边的保护去服侍画师先生,以免失礼怠慢了。”
她笑望我一眼,我立时心领神会,感激不尽。慧巧姐姐怕是看出我的顾虑,若派了这些老爷的亲佩服侍扼守不离摆布,另有甚么人敢去闲言碎语无事生非呢?
散去时,六姨太行得颇慢,缓缓地挡在我和慧巧姐姐的前面,摇着纨扇悠悠地说:“请个洋人当画师,这可还是府里头一遭的奇事呢。”
自我入府来事端不竭,我见三姨太掩口同六姨太玉珑谈笑,玉珑更是面带了挖苦不屑的笑,不由得心存顾虑。
恰是丫环端了一碟子冰鉴中才取出的杨梅果子上来,他眼眸一亮,大步畴昔道声:“获咎了!”糟糕的话音令人发笑,不拘末节的行动更引得女眷们掩口暗笑。
因我是习画,老爷特许了不必垂帘听讲,斯蒂尔却无事不得出春暄馆半步。
我微微朝周怀铭一笑,眸光中略带些促狭。慧巧问道,“mm莫非是想再头上多簪朵花,或是拿枝新柳扮观音?”世人面面相觑,不知我是何意,唯独周怀铭一笑,“八姨太公然促销”,又对一旁的冰绡叮咛道,“去取八姨太的琴来,能不能绘入迷韵,在此一举了。”
周怀铭坐在主位,右手支颐半靠在圈椅里,打量我的眼神中都尽是高傲的邀功。我未曾推测他应了我的事儿如此敏捷的践约,满心感激地对他一笑。
堂上的老爷看望的目光望向我问:“夫人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