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扶着我,不断地打着喷嚏,咳嗽不止,我能觉出她扶在我臂上的手在颤抖不定,怕是这咳嗽,也是为了驱走胶葛不清的冤魂。
冰绡一一应下说:“蜜斯还是安息吧,冰绡记下了,明日一早儿就去办好!”
我正在推算此中头绪关联,忽听隋嬷嬷又说:“传闻,前个月里,菱儿的娘和兄弟都远远的搬出了兴州,传闻是家里俄然起家了,风风景光的去城外购置了宅子地步,还要赎女儿出来嫁人,不知如何的,现在乐极生悲天降横祸,这菱儿就……”
不等我开口,隋嬷嬷纯熟地低声问:“花点银子办理了她家人就是,一个粗使的丫环,无人问津的。”
她点点头说:“奶奶叮咛的,岂敢含混?”
世人拖了菱儿的尸身出去,留下触目惊心的一滩殷红的血迹。
此人用心险恶,颇到手腕,即便是菱儿之死一事张扬出去,听来也定是个义仆捐躯替主报仇的节女故事,令人无可厚非。小丫环不明事理一心报主,而我这半个主子则过于刻薄暴虐逼死了她。人老是会在关头时怜悯弱者,是非曲直怕也无人问津,毕竟事不关己。我惨淡一笑,对隋嬷嬷说:“还需暗中刺探,查清这菱儿在府里可有甚么交好的,或是迩来可有非常?”
惶恐如海潮般劈面囊括而来。我面前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都因她这一撞而地动山摇,惊得令人安身不稳。
我惶恐之余咬紧了唇,生生将这无尽的惊惧一点点压转意底。不能慌,更不能现在自乱阵脚!
我才端起碗,便见隋嬷嬷急仓促出去,轻声在我耳边道:“八奶奶让婆子去刺探的事儿,密查来了。菱儿迩来不见同甚么人来往,她性子古怪,丫环们都躲她远远的,以往同四姨太也未曾有甚么来往。”
凌晨,冰绡早已叮咛厨娘备下了几样适口的小菜,一碗薄粥,劝我好歹吃两口。
谁想朝夕之间,我手上便感染了一条性命!
梦中耳边是呱呱惨啼的婴儿声,撕心裂肺;忽而四姨太披头披发一身飘飘的白衫来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地说“不是我,不是我!为甚么害我?”,我惊得要大声辩白,却见满头是血的丫环菱儿提了血淋淋的一团东西砸向我的脸上,不及遁藏,黏黏的一团尽是血腥。俄然脚下被一把抱住,冷深深的声音哀哀道“我的眸子子,我的眼……”慌得我低头一看,可不恰是那被周怀铭剜眼挖心的匪首?
我点头,微微扬起惶恐不决的下颌,强自定了心机,却未免还是心生怜悯,不忘叮咛她一声:“去问问九爷,可否收留她的幼弟去学馆读书?”
我惊诧,打量她谨慎地问:“此话但是确实?”
“冰绡~”我颤抖着声音嘶哑可怖,丫环们更是吓得惊呼:“鬼呀!”四下奔逃。
毛骨悚然般四下乱抓着挣扎而起,却被身边的冰绡紧紧抱住我在怀里急得安抚着我:“蜜斯,是梦,是做梦!”
我大口喘气,惊魂不定,四周黑黢黢的只听到冰绡的声音,看不清她的脸颊,不知不觉间已是周身盗汗濡湿衣衫。
长吐一口冷气,我紧咬瑟瑟的牙关,忍着那淡薄的寒气如刃,强自撑了衰弱的身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抬出去!不得张扬!”
闻讯惊醒的隋嬷嬷在窗外叩了窗问:“奶奶可有何叮咛?”
如此的周折,悉心安排此事之人还是但愿我死得顺理成章,不为人所发觉。那么,这幕后之人又是谁呢?
一夜未眠,加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叩响檐角铁马声蹭蹭,将衰弱的我多次从梦魇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