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请回吧，让小嫂嫂安息半晌。”一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九爷挪步过来，摸索地安慰。
他缓缓来到我床前，双眼红如一汪血海，冷静地将我的手触在他的额头上，万念俱灰的忏悔般。
双眼噙泪，面前的她是人是鬼已是难辨。现在铁证如山，岂容她巧辩，人面兽心，她亲手在我面前一点点害死我的孩子，害我如此生不如死。
“慢！”四姨太一声喝止，垂了眼，惨白的脸颊缓缓滑下两行清泪，哽咽半晌，深咽一口泪，堆出幽兰般宁静的笑靥，从耳边悄悄摘下一对儿冰玉飘翠兰花耳坠儿，打量一眼致深，便向我而来。致深一步向前隔去我面前，恐怕她伤及我，喉头积储出怒意斥骂：“疯妇！你还要如何兴风作浪！”
我闭门不肯见致深，他似更怕见面惹我失态猖獗，心伤落泪，便如此的不再登门。
只我望着窗棂外残月如钩，惨淡地噙了笑。
致深不语，似是默许。
我苦笑，那悲惨的神情铺天盖地般涌来时，冰绡吓得不敢言语。
“四姨太吊颈了！”惊悚的呼声，侍从疾步奔来，单腿跪地回禀：“禀大帅，四姨太……”
又打发了九爷同侍从们下去。
我亦是猖獗，拼劲周身力量挣扎下床扑向她，身子摇摇欲坠时，恰被一步跨来的致深扶住臂，我甩开这男人，扶住桌案，颤抖的唇，肉痛而追悔地望着她，牙缝里挤出冷冷地诘责，“为甚么，为甚么！”一声高过一声，化作凄厉的号令。
统统便这般草草告终，生的，死的，花儿也罢，人也罢。如飓风卷过，剩下一地狼籍。不过一夕间，晨光微露时，那小生命就如露水普通在阳光中悄悄散去，无可挽留，一桩性命悬案便如此案情明白。死的难以复活，活着的，便还要挣扎着，惨淡面对。若大一个局，布局人经心设想，可惜结局未免虎头蛇尾。
我笑一阵哭一阵，猖獗般地四周找寻，终究找出四姨太为我的孩儿绣的肚兜。骗局，毒妇！我撕扯着哭喊着，我的孩儿，是我害死了你！
开初几夜，冰绡还偷偷地对我私语：“姑爷在院儿外盘桓呢，不敢出去，蜜斯，可还活力吗？”
九爷走时，我反是满心的惶然不安，仿佛顷刻没了依托，欲起家，俄然被致深那高大的身影遮挡了视野，眼睁睁望着九爷在那身影遮挡后游移地拜别。
她回身，斯须间，她目光落在我脸颊上逡巡，又一声慨叹，扬了眸子四下依依不舍地看着，不让泪水横溢，缓缓地说：“好熟谙的药香，凌晨的兰花香，当年，便是这般样……哎！”话音森森的，寒澈肌肤入骨。当年，但是这般样？风景不殊，不过是换了仆人，莫不是我今后也要重蹈复辙？
四姨太咯咯地嘲笑，点头无法，手一松，那对儿宝贵的兰花坠儿掉落在地，清响动听敲去民气。她巨大的泪珠断线珠子般滚落，芳容惨噎道，“容妾身，换衣，赴死。”那玉坠跌落在地，碎成残片，许是当年老爷给她的信物。只是现在，玉碎难还。
他靠近我床边，我侧头避开，面前人，莫不是觉得杀了那毒妇，便冰释前嫌，我的屈辱，我的痛苦，我的无辜的孩儿，就都能够一笔取消吗？
她眸光中噙着清冷的泪，若非血海深仇，我几乎将她顾恤。蛇蝎毒妇！
这几日我病怏怏的周身有力，卧床不起，腹中疼痛不断，便是日日身下落红，经水不净，算来也有了七日。
泪水再一次决堤，俄然间天阴欲雨，窗外俄然一阵暴风刮过，如泣如诉。四姨太的死讯恰如一道最可怖的利刃，将天幕扯开一个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