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都城的热烈自不必说,四方花灯进献进京,真真将这座城缀成了琉璃天下,天上固然有薄云遮月,地上倒是流光溢彩、亮如白天,盛装丽服的女儿家涌上街头,夜风过处,香气浅淡。
四目相对的时候,韩玠眸色幽深,隐然探听。
重生后她并未细想此中奥妙,一门心机的只想先把罗氏打压下去,然后阔别韩家。当时毕竟初经存亡,对宿世的凄风冷雨虽刻骨铭心,却也带着回避的心态,不敢深想,对于韩玠的各种表示,也没去品咂过。
前面这一波可就闹腾多了。
韩玠的手却稳稳的拦着她,半点不叫她的筷箸靠近。
眼瞧着韩采衣鸟儿般飞了过来,谢璇稳稳握住她递过来的手臂,伸手便点她面上薄薄的赤金面具,“呀,这是哪儿找的,技术不错啊。”
现在一件件回想,才发明韩玠跟宿世的那位大哥哥已经截然分歧。
谢璇惊奇的看向韩玠的手腕,就见在她浅浅牙印的中间,另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牙印,只是印得略深,像是经年的旧伤疤。
韩玠便叮咛船家泊岸,又让唐灵钧照顾好韩采衣和唐婉容,让两名在岸边随行的慎重仆妇登了他和谢璇的划子,就近看顾着那三小我。
看不开的仇怨,摆不脱的*,这便是佛经所说的桎梏吧。
蓦地想起客岁刚重生的时候,她也是一肚子的愤懑委曲,对着韩玠时情感失控,便重重的咬了一口。凭着恍惚的印象,仿佛咬的就是这只手,但是,就算她真如小豹子,也没法留下这么深的伤疤吧?
谢璇回身欲走,却俄然被韩玠握住了手腕——
无缘无端的,如何能够有那样天翻地覆的窜改,让他从靖宁侯府风景照人的贵公子变成青衣卫中凶神恶煞的玉面修罗?让他向来都暖和的笑容垂垂收敛,眼神也变得幽深凝重?
目光相触的时候,韩玠也不遁藏,只是冲她一笑,满目流光之下更显俊美。
“看得出你不是很想跟我母亲说话,或许是感觉烦,或许是有其他启事,以是寻个由头带你出来,趁便解开迷惑。”
*
韩玠陪在她的身边,走过花灯长街,绕着灯楼转了两圈,到得船埠边的时候谢韩二府的大船早已开走,唐灵钧带着两位女人正在那儿等着,只好另找两艘小的——唐灵钧带着两位mm,韩玠带着谢璇。
到底是醉中不如平常机灵,即便最后否定得以假乱真,但是发楞那刹时的神采变幻却已尽数落入韩玠眼中。他在青衣卫中历练了半年,刑讯逼问的事情跟着学过很多,最善于的便是从人的神情窜改当中捕获细节。
他不晓得,永久不会晓得!宿世为了不给他添烦忧而挑选坦白,怪她性子软弱过于勉强责备,才会自讨苦吃,此生早已退了婚事,更是无需多言,归正已经隔了一世,尽管尘封起来就是了。
年节走到序幕,到今晚便算是最后的狂欢,从正月十四开端,都城各处便开端吊挂彩灯,几个要紧的处所也都设了灯楼,到十五的傍晚,心急的儿童们早已揣着年节里挣来的压岁钱跑上了贩子,就等着花灯绽放、夜市开张。
讨厌的韩玉玠,可爱的韩玉玠,她半点都不肯意想起宿世在靖宁侯府的那些经历啊!
那一瞬,韩玠已非常确信,谢璇不喜好韩夫人,乃至带着讨厌。
韩采衣非常对劲,将脸靠近谢璇跟前让她抚玩了半晌,才道:“是从哥哥手里抢过来的,只是戴着有点小,不过倒是格外精美。”
韩夫人便是一笑,“有玉玠在,不会有甚么事情,不如我们先上船去,留一只给他们,孩子们也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