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高大人带我出去的。玉玠哥哥,靖宁侯府被查封了你晓得么?”谢璇借着火光瞧清楚了牢内的景象——并非她所设想的混乱可骇,也没有外间传闻的铁链重器,角落里是一具简易的床,上面有看起来还算丰富的棉被,别的便是低矮的木桌和几个蒲团,上头还能看到陶制的酒壶。
他的判定传染了谢璇,本来那些慌乱临时消却,她快步走到高诚跟前,同出去时那样,以随身侍卫的身份紧随在后。怕心中生出眷恋,她不敢多转头看关押韩玠的牢房,只是揪紧了衣裳,死死的盯着高诚的脚步。
谢璇只感觉内心砰砰跳了起来,快步穿过暗沉沉的甬道,走了好半天赋靠近绝顶。高诚俄然立足不再往前走,只冷声道:“长话短说,半炷香。”
谢璇大喜,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了,当即与谢澹下拜,“多谢高大人!”
这时候夜深人静,犯人们大多也都安息了。这些人在外或是叱咤一时的朝堂大臣,或是鱼肉百姓的赃官恶吏,乃至另有些是作威作福的皇亲国戚,再或者是被诬告后抱屈入狱,不管其过往经历如何,进了诏狱,便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酷刑厉腕之下,并不敢闹出任何动静。
这个题目是唐灵钧和谢澹早就筹议过的,唐灵钧虽不敢在高诚的黑脸下直接问成果,瞧见谢璇偷偷点头的时候也放心了很多,当即道:“这里离我家比来,先回我家。”
降落的声音落入谢璇耳中,也叫高诚模糊听得明白。
“嗯。里头如何?”高诚是一贯的黑脸,整整齐齐的麒麟服穿在身上,那麒麟被他穿得张牙舞爪,透着恶相,冷僻的声音益发叫人畏敬。
“是我去求他的。”谢璇避开了细枝末节,先将高诚的话转述,“传闻东宫被封,太子也下狱了,是谋逆的罪名。唐夫人去求南平长公主,长公主去求见皇上的时候,皇上不见任何人。连她都被关在门外,别人恐怕更难面圣,谏言也一定有效。玉玠哥哥,现在靖宁侯府高低都不准出入,被扣上了附逆的帽子。”
谢璇能猜到谢老太爷的肝火,恐怕回到恒国公府后就再难有机遇出门,这一日还是逗留在西平伯府。只是毕竟怕府中担忧,便简朴写了封信归去报安然。
“附逆?”韩玠毕竟身陷囹圄动静不通达,闻言微微骇怪。
这头唐灵钧一进了府门便没了顾忌,从速问道:“如何样,表哥在那边还好么?”
“玄武南街红螺巷,倒数第二个院落,独一没贴门神的那家。有一个婆子在院里照顾,跟她住在一处。”谢璇报出了温百草的住址,“彻夜的事多谢高大人脱手互助,谢璇姐弟铭感于心!”她深深施了一礼,至心实意。
诏狱以外,夜风冷冽。
哑仆指了指屋子。
高诚背转过身去,俄然想起甚么,“过来用饭。”
谢璇跟着高诚走出那扇玄色的铁门时,冷冽清爽的夜风劈面而来。她忍不住昂首望了望,一轮皓月还是高高的悬在空中,将矗立的石墙拉出暗影,高旷而冷僻。
那看门的侍卫头领见到高诚时并不料外,只是施礼道:“高大人。”
在高诚眼中,她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娇生惯养的公府令媛。
“高大人返来了?”
玉玠哥哥现在是如何呢?曾经也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是元靖帝跟前深得赏识的青年才俊,想当初必定也是跟高诚似的,在诏狱内举头巡查。现在的他又在做甚么?跟其他的犯人一样,在角落里沉默静坐么?
“他是越王的人,我临死才晓得的。”韩玠尽力的平静,旧时的影象却还是翻涌而来——阿谁血满城池的夜晚,魏忠手捧新帝的圣旨,宣布韩家父子通敌叛国,尽数诛杀。父亲的鲜血,兄长的鲜血,将士们的战歌……那些赤色的影象深深烙在脑海里,永久不会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