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由怔了一怔,这家酒楼他倒也曾来,也算得上汴京驰名,但更加驰名的倒是这家酒楼的艳名,桑梓儿瞥见的那几十个盛饰女子,便是待客人呼喊陪酒的妓女,此时倒也罢了,若到得晚间,人数更盛,数百名女子站在那边,灯烛荧煌,高低相照,真好像神仙中人普通。但是这等的地点,哪能带清明净白的少女来到?楼上来往尽是大富之辈,说不定便有识得本身之人,若被人认出,那真叫苦也!但桑梓儿又是一个不解事的少女,这些原因,却如何向她分化明白,一时候不由微微苦笑。
桑梓儿想了一想,嫣然道:“天然是好的!”
说到汴京相国寺,石越曾经读过一本叫《如梦录》的记录,约略晓得一些的来源,相国寺原是战国期间魏公子无忌(信陵君)的故居。南北朝期间佛教流行,北齐天保六年在此兴建寺院,名建国寺,后毁于烽火。唐初这里成了歙州司马郑景的宅园。唐长安元年名僧慧云从南边来到开封,用募化来的钱买下郑景的室第和花圃,于唐景云二年兴建寺院,并按照施工中从地下挖出的北齐建国寺旧碑,又定名为建国寺,同时将募铸的一尊高三米的精彩弥勒佛铜像安设寺中。建国寺重修时,唐睿宗为这个寺院亲笔誊写了“大相国寺”的匾额,后代便一向称为相国寺了。
桑梓儿大喜,笑嗔道:“你不早说?”
对着这个刁钻古怪的女人,即使石越是左辅星下凡,也难以区处,只得嚅嗫道:“这些事,女孩家不该问的!”
桑梓儿撇撇嘴,看着汴河,曼声吟道:“莫问湘江桥下水,此生羞作无情死!”
桑梓儿被一言惊醒,不由微微一笑,说道:“石哥哥,我想到一小我!”
石越微微一笑,见她不执意出来不由如释重负,当下便与她一起谈笑到了张家店里,他们两人服饰尽皆华贵,方一坐下,早有人迎来,连声价的唱道:“两位官人,小店茶饭闻名的有:百味羹、头羹、新法鹌子羹、三脆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等羹、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假河鲀、白渫齑、货鳜鱼、假元鱼、决明兜子、决明汤齑、肉醋托胎衬肠沙鱼、两熟紫苏鱼、假蛤蜊、白肉夹面子茸割肉、胡饼、汤骨头、乳炊羊、羊闹厅、羊角、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胘、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羊头、签鹅鸭、签鸡、签盘兔、炒兔、葱泼兔、假野狐、金丝肚羹、石肚羹、假炙獐、煎鹌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渫蟹、洗手蟹……”一气说来毫无一滞,直到洗手蟹才略微一顿,换了一口气,接着唱道:“外来托卖的有托卖炙鸡、燠鸭、羊脚子、点羊头、脆筋巴子、姜虾、酒蟹、獐巴、鹿脯、从食蒸作、海鲜时果、旋切莴苣生菜、西京笋,两位官人随兴请点!”
桑梓儿眨眨眼眸,笑道:“我听到她喃喃低语,仿佛是你祈福,便是她的丫环也对你敬慕得很,说王宰相的公子也比不上你!”
本来北宋之时,旅店当中各色人等很有讲究,各有称呼,涓滴稳定,若非石越成名以后应酬很多,此时却也难知。本来店中凡店内卖下酒厨子,谓之“茶饭量酒博士”。至店中小儿子,皆通谓之“大伯”。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俗谓之“焌糟”。更有百姓入酒坊,见后辈少年辈喝酒,近前谨慎供过,使令买物命妓,取送钱物之类,谓之“闲汉”。又有向前换汤斟酒歌颂,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散得钱,谓之“厮波”。又有劣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颂,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谓之“札客”,亦谓之“打酒坐”。又有卖药或果实萝卜之类,不问酒客买与不买,散与坐客,然后得钱,谓之“撒暂”。各安其位,各有其职桑梓儿见他一动不动,脸上笑容仿佛非常古怪,心中大奇,问道:“石哥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