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分,平素吾等自倭国返航,都用哪些压舱?”
“那高丽铜锭可否压舱?”
“镔铁、青石杂之。”
现在按耐不住的周颖慧自发得聪明地抢话说:「以铜锭换青石、镔铁,归正那些本来就是压仓用的,堆栈还是能够装载他物。」闻言,周颖秀与周颖言都点头称是。
此言一出,四座俱默。夙来与官府打交道是大海商的专利,普通中小海商只要被抽解的份,哪能和官府平起平坐,秤斤论两。以周家财力,讲句刺耳点的,底子是「难登风雅之堂」。无怪乎三人会惊奇,就连最浮滑的颖慧都透暴露不觉得然的神态,只是碍于兄长颜面,不敢劈面辩驳罢了。
周颖思斜眼看了周颖慧一眼,方淡淡说道:「守朴,此刀不过『备用』罢了。若你循分一点,我让守讷、守分此次到倭国替你找把软倭刀。」周颖慧听得此言,顿时眉开眼笑,赶快跑到一旁斟满一杯甘蔗酒,双手捧给周颖思,笑着说:「大哥请用。素闻软倭刀为最佳构,长七尺,出鞘地上卷之,诘屈如盘蛇,舒之则劲自如。这但是真的吗?」还不待周颖思答复,那厢周颖言便出声接话了。
本来当时市舶贸易当中最值钱的货色,除了香药宝货与锦缎瓷器外,另有一项大宋朝制止外流却屡禁不止的东西,那就是铜钱。早在宋太祖期间就有明令,「铜钱阑出江南、塞外与南蕃诸国,差定其法。至二贯者,徒一年。五贯以上,弃市。募告者赏之。」比及庆积年间,法益峻厉。「以铜钱出外界,一贯以上,为首者正法;其为从,若不及一贯,河东、河北、京西、陜西人决配广南远恶州军本城,广南、两浙、福建配陜西。」即便这市舶贸易大兴的熙宁朝,透漏铜钱还是大罪。不过,固然酷刑峻法,却因赢利丰富达十倍,以是宋钱仍然透过各种路子流出中国。特别舶商贩货外洋,一船可载数万贯文而去,最是透漏严峻。大凡贸易外洋的舶商都或多或少私运点铜钱,周家亦不能免。现在两条船的舱底都安排一瓮瓮的小平钱,权充压舱货色,筹办私运到倭国,攫取暴利。
“兄长恕罪。兄长所言虽在理,却似天真。硝磺只在倭国,多为官船与豪商所把持,非吾等所能置喙;铜价颇贱,以舟舶舱位运贱铜,未知利在那边?”
周颖思固然前岁几乎葬身鱼腹,却没有禁止周家本年再度返航日本的打算。周家两条两千斛的海舶还是来插手了这项祭典。不过祭典过后,周颖思并未如往年普通,留下来和市舶官员与别的海商饮宴酬酢,而是顿时发令让周家两条两千斛海舶起碇分开宝陀山邻远洋面,缓缓往甬江干的明州港驶去。船上本来就从福州装载了陈家的红盐荔枝和漆器,现在是要到明州港去装上锦绢、蔗糖和处州瓷器,然后到市舶司缴验公凭后,便筹办直接掉转船头经宝陀山直放日本长崎。这段东西相峙的航程,倘若风向对的话,四日夜便可到达。只是海上风云莫测,若驶上两、三倍时候方到达的话,也不是不成能的。
周颖思微浅笑道:「既是贾舶人家,我们谈谈买卖吧!」周颖思,毕竟是大哥。颖秀、颖言、颖慧听得此言,便各自敛容端坐,等候周颖思持续说下去。
「守分,此番前去倭国,博买倭刀、黄金、硫磺后,续航高丽,购回人参、皮货,并买铜锭,然后尽速转回明州,勿事逗留。」周颖思话语刚落,周颖言便仓猝问道:“大哥,此次就只买回这些货吗?!倭刀管束甚严,硝磺产量有限,我们能买到多少?船舱必定还不足敷,莫非就如许空着吗?出海一次不轻易啊!何况硝磺只能卖给官家,能有多少利润?如许不划算的。另有铜锭,我们又不擅自鼓铸铜钱,要那些粗笨的铜锭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