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不知徐慎为何提及鸟兽来,便未答话,他也确是肚中饥饿,便自顾吃喝起来。
徐慎呵呵笑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你这才是大事,我怎能怠慢?他们这些人,等一等无妨的,你这数万将士,却如何等得?”
秦玉停箸,看着徐慎。徐慎道:“这河东之地自前朝起便饱经战乱,江山破裂,百姓流浪。到我郑国建国,虽垂垂安稳下来,然因地接敌国,又民贫地瘠,很多人便不肯到这里为官。即使有些人不得已来河东,也不过是想着边镇易得功劳,只盼早日高升罢了,那里愿为河东百姓做些实事。五年前代国出兵犯我国土,隆德府同知范原卖国求荣,献上党归顺代国,那便是禽兽不如之辈。隆德府前任太守高元贞公能在城破之际死节,那是极可贵的了。”
秦玉庄严而立,躬身深施一礼,又撩袍单膝跪地,行了庭参礼,口中道:“末将龙骧军左骁卫都统制使秦玉拜见宪司徐使君。”
说着二人已进了二堂,身后代人都停在堂外,只裴绍跟着。徐慎脚步却仍不断,绕过二堂正房屏风,进了一间小厅。本来二堂后,另有小小三间抱厦。
只听徐慎又道:“这些禽兽不知人伦,天然是那里安闲便去往那里,全然不顾家国大义,那为人擒而食之,便也不枉了。我等生而为人,若也是如此,那便是禽兽不如了。”
秦玉谢了。徐慎命从人宽去秦玉外袍弁冠,三人安坐。徐慎又道:“本日不在军中,璧城放开喝酒就是。雄师远来,且在隆德府歇两日再去边关也不迟。”说着裴绍已执起壶将三人酒杯斟满。
只因刺史本是文官,并无掌兵之责,但徐慎却又兼着河东招讨使,那便是以文兼武了,是以秦玉先行文官之礼,又以武将之礼拜见,报名倒是武官惯常称呼。
秦玉道:“徐使君谬赞,秦玉愧不敢当。若说文武全才,秦玉何敢与使君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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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慎满面笑容,双手扶起秦玉,道:“璧城何必多礼。我久闻璧城大名,是我朝可贵的少年将军,本日一见,才知璧城竟是如此幼年儒雅,漂亮超脱。璧城出身于翰林,又建功于疆场,文武全才,教人好不崇敬。”
裴绍转头向秦玉道:“这位便是刺史徐使君。”
徐慎撤除幞头,摸出一块绢帕抹去额上微汗,道:“原想本日便为璧城与雄师拂尘的,但本日天气已晚,军中摆宴多有不便,何况璧城一起辛苦,只怕也偶然应酬那些官员,是以本日只我三人吃酒说话,待明日再摆宴犒赏全军。”
一众官员各自见礼去了。徐慎拉着秦玉手向后堂走去,边走边道:“这些是我河东各府县的官员,也有我府中属官,我唤他们来是为各地开开荒地,施助哀鸿之事。这事已近扫尾,是以才更要紧,我为这事才没去迎你,璧城莫要见怪。”
秦玉被徐慎拉动手,只觉他手软绵绵的,掌心倒是汗漉漉的,脚下不断,只跟着他向后堂走,闻言也只得道:“使君公事繁忙,秦玉岂敢要使君相迎?若为秦玉误了使君政事,难道秦玉罪恶?”
秦玉随徐慎进了抱厦东屋内,只见屋中心地下放着一张小小圆桌,桌上已摆满酒菜,正冒着热气。
秦玉愣住脚步,细看抢先那人,只见那人约莫四十余岁年纪,身材广大,圆面大耳,颔下只几绺稀少髯毛,头戴垂角幞头,身穿绛色官服,虽是秋凉气候,却仍手摇一把湘妃竹扇,身子虽甚胖大,行动却甚是轻巧,猜想便是河东郡刺史徐慎了。